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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颐转过身。他没有跟上来。

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少年,十六岁入京的时候还是京城稚童也敢追着马车呼号拍打的病秧子,她死的时候已经是褫夺其字,焚败其府,也不能辱他在百姓心中声名的公子衡。

他现在已经是个亡魂,是自己也会选择随谁而走,应留何朝的翩翩君子了。

她真的不认得他了。

澹台衡像是明白她这眼神,眼睫微垂,只在楚帝身边。他看似滞留在楚朝的山河上,却与此朝君臣,万民隔着千万里的隔阂。

“不能随阿姊远行,”他缓声,让在场几人都听出几分喑哑,“就祝阿姊一路顺风。”

方颐嘴角微扯,几字念得极缓:“楚以储君之礼待你?”她似乎是重复他所说,又似乎是嘲。

随后迅速冷淡下来:

“那就愿你百年之后,不会再叫我费尽心力再归一回吧。”

说罢,她没有说更多,便拂袖离去。

楚帝听着这似是诅咒相怨之语,骤然动怒想要截留下那无理的女子,可是再回头,发现澹台衡只是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楚君楚臣从未如此鲜明地感受到秦与楚之割裂,也从未如此深刻地感觉到,无论楚如何,他对秦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无论秦有一个怎样的朝廷。

他属于秦。

至此知交背离,姊妹相怨的境地,不过是因为他惦念楚之百姓。他并不留恋楚为留下他供奉的累世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