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摸摸她头,看到自己血迹凝固的手指关节和满是泥土的指尖,伸到半空又要收回去。
而就在这时,沈肆月轻轻往前倾身,脑袋轻贴到他手掌心,那双弯而明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看着他:“你也是,要小心,知道吗?”
他清俊脸上没沾染血污的皮肤冷白,眼尾弯下去:“记住了。”
顾桢覆在她发顶的手收回去,沈肆月心上一空。
擦肩而过瞬间,她忍不住回头看他,下一次见是什么时候、是在哪、她和他又是怎样的模样?
有刚从废墟之下挖出的老人,奄奄一息趴在蒋沈背上,来不及叫医用担架。
蒋沈体力透支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顾桢蹲下来,小心翼翼背起老人。
他身上是迷彩作训服,脚上是军用作战靴,肩背上压着的是他守护的浩浩河山。
颀长清瘦的背影在视野里渐行渐远一往无前。
沈肆月擦干眼泪,继续向前。
-
地震之后,余震依旧时不时来袭,每一次救援,都堵上了自己的生命。
顾桢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没有合眼,腿在运送伤员的时候被余震的滚石击中,肩背因为为孩童挡飞石满是划伤淤青,手指因为扎了无数顶帐篷、薄茧被磨烂,血肉模糊。
沈肆月已经不忍心再采访任何一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她眼圈通红、几度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摄像大哥关上摄像机,递纸巾给她。
当她听见他们说家里就只剩自己,当她看到他们身上的包袱装着此生全部行囊,她难受得喘不过气,而那些淳朴的老乡还要反过来安慰她:“小姑娘,不哭、不哭。”
她看见顾桢的时候,已经是震区的深夜。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