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朗月一般遥不可及的少年,何曾在她面前有过如此狼狈时刻。
她没问过他为什么读军校,他不提、她也就不问,只知道他突然决定放弃保送,没有一分犹豫。
如果他当年按部就班、以满分金牌的成绩保送全国最好的学校,念数学专业,肯定可以待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钻研数学不同分支,当他的高岭之花。
不必吃一分现在正在吃的苦。
天色尚未亮起,暴雨雨势暂停,洪水依然如同随时都会扑上来的猛兽。当他站在她面前,时间终于仁慈短暂按下几分钟暂停。
周围的年轻军官们,难得显出和抗洪抢险时严肃截然相反的活泼样子,冲着顾桢挤眉弄眼,每个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要拍拍他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沈肆月手倒背在身后,在淹没膝盖的洪水里做报道都没有变过脸色的小姑娘,却在他的注视下,耳朵尖一点一点红了。
顾桢心软得一塌糊涂。
过了好久,她看着他眼睛,小小声说:“我来看看你。”
一个月没见,却好像过了好久,上次见面,还是那个在他校门口拼命忍着哭的女孩子,好像在他看不到的时间地点,一下子长大了。
即使洪水在前,也能面不改色。
“你怎么都不说话?”她仰起脸问他,好像又从记者沈肆月变了回去。
顾桢唇角轻抿:“我喜欢听你说。”
我喜欢听你说。
沈肆月脸颊倏然一热。
她蹭了下鼻尖,借由说话来掩饰自己的害羞和不好意思:“你知道吗?电视台连线的时候,洪水都淹到我这儿了。”
小孩子一样,沈肆月跟他比划自己膝盖往上的位置:“不过也幸亏被洪水挡住了,不然观众就会发现,那个记者腿在发抖……”
她弯下的眼尾,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得意,让她看起来像个跟大人邀功的幼儿园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