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的房间就在书房旁边。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只开了手机手电。书房太大了,书架错落排列,像小半个图书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靠在书架上叹了口气,忽而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咕咕咕的,像是生气,又像要引人注意。
然后我就看见了角落里那只兔子。
连笼带兔恰好在死角里,藏得极隐蔽。我拎起兔笼一瞧,发现下面那块地板有些松动,稍微用点力掀开,里面正是那本日记。
日记里夹着许多花笺,应该是我妈妈画的,正面是我爸写的字,反面是她的应答。
我只知道我爸骨子里是有些文艺的,却没想到他能这么酸。
他写:“舟舟,昨日那些花你可喜欢?若不喜,我再换。”
我妈答:“凡花各有其美,看久了,自然不换。”
他写:“舟舟,今日你可有灵感,若没有,可曾想我?”
我妈答:“今日累极,梦里都无你。”
他写:“舟舟,明日要去做什么,可能叫上我?”
我妈答:“明日写生,万毋扰我。”
我听我舅说过,我爸当时还在读研,看上了在艺术学院读研的我妈。他笨笨的,只知道给我妈送东西,她喜欢的就多送,不喜欢的就记在心里,写生怕她累着,总带吃的过来,还非给她打伞,害我妈在同学面前不好意思,想否认反而觉得是欲盖弥彰。
就这样我爸死缠烂打,我妈嫁给了他。
婚后住在一起,他仍给她写花笺,依旧那么酸,问她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可有开心之事,可有为难之事,可有想他之时。
后来有了我,他们便很少写花笺了。我爸开始写日记。他做了父亲,酸度低了许多,写的都是日常琐事,什么我先叫爸爸,却喜欢亲妈妈,什么我摔了一跤,就不肯再学走路,也不知何时能学会,什么我死活不肯去上学,他凶了我一下,没想到小孩子还挺记仇,吃完晚饭都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