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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黑发,泛寒的长生剑上血沫半凝,嬴纵苦苦寻着的人眼下正无声无息的坐在这处安静无人息的屋子里,淡淡的血腥味与屋子里特有的清雅香味儿混合,邪恶又叫人迷惑,沈苏姀和这黑夜融为一体,已经忘记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握剑的掌心满是冷汗,虎口被剑气震得发麻,骨头缝里透着疲惫,内力使用过度浑身上下都有些发软,好似一尊雕像,又好似一只人偶,沈苏姀端端正正的坐着,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睁着,好似是在看对面窗外的黑夜,又好似透过这夜色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手背上的血祭早已冰冷,粘腻刺鼻的糊着,胸前,腰间,手臂上,脸颊上,到处都是这叫人恶心的感觉,沈苏姀却毫无所觉……
忽然,寂静的夜色之中传来一阵“吱呀”声响,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不多时又是一声“吱呀”声响,厅门被打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无波无澜仿佛空气都已经静止的室内终于被门口透进的一丝凉风打破了宁静,似乎发现了不妥,来人欲要进屋的脚步骤然一顿,放在门把上的手亦是一紧,仿佛下一刻就要使出杀招来,静默不过刹那,来人紧攥起来的手稍稍一松,随即有些不确定的一问,“小苏?”
沈苏姀发僵的脖颈一动,眼睫微抬,看向了门外的身影,“你若再不回来,我便走了。”
沈苏姀的声音有些嘶哑,门口的孟南柯呼吸稍稍一重,当即便进得门来又将门反手合了上,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灯,一转身看到沈苏姀的模样之时立刻到抽一口凉气,下一刻便疾步朝她走了过来,“你这是受伤了?伤在何处?”
走至沈苏姀跟前便要看她的手臂,沈苏姀却摇了摇头,“都不是我的血。”
孟南柯闻言一愣,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随之看着沈苏姀的目光便有些复杂,有些叹然,有些心疼,还有些叫沈苏姀看不懂的莫测,沈苏姀见他如此唇角微扬,也低头看了看自己黑中泛红的衣裳,再看了看自己细白腕间的血痂,最后才将长生剑放在眼前看了看,原本镶金嵌宝的剑鞘满是血渍,早已看不出原本寒光凌冽的锋芒,沈苏姀又看了看自己肩头垂下的乌发,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待触到几点滑腻便无奈的笑了起来,“我这副模样大抵十分可怕,你却也不必如此盯着,你从外面来,必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没错,澹台琦并着焉耆的三十五个随官都死在了长生剑下,我只留下了一个,就是昭武二十七年和步天骑对阵的那个焉耆副将,虽然是个副将,眼下却是澹台琦的护卫队队长,我挖了他一只眼珠,废了他的武功,断了他手筋脚筋,他受不住已默出了一份为苏阀翻案的证供,窦准早间竟然骗我说当年焉耆和大秦并无内外勾结的,今夜一审却是审出来了,当年的确有人向焉耆漏过消息他们才看准了时机屠城的,何冲和申屠孤连带着刑部的人也是我惊动的,眼下那份证供必定已落入他们三方之手,你说,我这一次做的妙不妙?”
沈苏姀容色煞白,几点猩红触目惊心的落在她面上,一双又黑又冷,偏生唇角却挂着两分温和的笑,旁人看着恐怕会觉得违和诡异,可在孟南柯看来,只觉心头如同被塞了一块寒铁似得难受,他从袖中掏出一条青色的锦帕来,“先擦一擦。”
沈苏姀目光落在那帕子上,看了看才接过在手中,却也不去擦,仍然望着孟南柯,似乎非要等他给出一个评价才是,孟南柯站在她身前,皱眉,抿唇,良久才语声低低道,“我以为你婚期已定,这种事再无需你亲自动手。”
沈苏姀眼底一暗,唇角的笑意便一点点的淡了去,抬手用那帕子擦了擦脸,待看到青色帕子上的猩红之时又牵了牵唇,眸色一时有些恍惚,孟南柯看着她眉头狠狠皱起,良久才问出一句,“到底出了何事要逼你如此着急?”
青色帕子上的猩红越来越多,沈苏姀似乎觉得有些厌恶,忽然将那帕子扔在桌上再不擦了,只看着孟南柯道,“我自己的事自然还是我自己动手,倒也不算是着急,只是明日里澹台琦便要离开君临,我自然不能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孟南柯又看了她一瞬,忽然道,“那又为何瞒着秦王?”
沈苏姀闻言笑了笑,“他不许我做这样的事。”
孟南柯眼底闪过恍然,转过身朝高柜上的香炉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不妥的是才要瞒着秦王行动。”
沈苏姀闻言便狭了眸,看着孟南柯点香的背影寒声道,“我说过,当年不关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