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眸于眼前面色发白的老人,心底叹息后淡漠道:“霍太医一生清明,为何独独在这个事情上考验本宫的耐性,你以为这样,本宫便会感激你,因此放过长孙鹭眉吗?”
霍太医登时大惊失色,慌忙跪下,以额触地,叩地有声:“长公主明鉴,微臣不敢……”
霍太医颤颤抬起头,额上已然见红,老泪纵横,瞬间似老去十岁般苍老,哀求道:“眉儿年轻莽撞,一时为情所困,心里只有皇上一人,为此冲撞长公主,实乃罪该万死,……还求长公主看在微臣的薄面上,放过她一次……”
霍太医所言不假,长孙鹭眉之所以处处针对我,莫不是因为我的入宫使得她一朝君恩凉薄。
我冷冷道:“霍太医说得轻巧,,长孙鹭眉嫁与皇兄,心中只有皇兄一人是自然而然;但是,皇兄不是民间普通男子,他是大梁国的天子,三宫六院,万千粉黛,后宫讲究雨露均沾,实乃是大梁皇家开枝散叶,本宫一入宫,便听过出身名门的眉妃的悍妒美名……却沒想过,有朝一日这长孙鹭眉居然算计到本宫身上……本宫岂能容她,!”
“长公主,,求长公主手下留情,!”霍太医抖然惊悚,抬目急急道。
我微哼一声,起身,语调淡薄,缓缓道:“所谓侯门一朝深似海,长孙鹭眉饶是再年轻莽撞,亦不会不懂得这些,后宫女人无数,皇兄却只有一人,既然入宫,就该安守自己的本分,向皇兄邀宠亦是在情理之中,但是,若是邀宠变成了想被独宠,便是大错特错了……即便是皇上弱水三千,唯独愿取你这一瓢饮,亦是大逆不道之事,更何况是这刻意的争宠……这些在前朝往事里,亦不是沒有过先例……”
我起身,缓缓上前,弯腰亲自扶起满脸灰败的霍太医,缓和一下声音,淡淡道:“霍太医,本宫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今日前來,只是向霍太医道谢,至于你所说的让本宫放过长孙鹭眉,本宫做不了这主,,,霍太医还是求皇上去吧!”
我说完转身要走,霍太医后面的话却是让我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身后苍老的声音颤颤道:“皇上说,一切但凭长公主的意思处置……”
我倚在榻前,手上执一本书,只翻开了一页,便望着眼前的烛火怔怔出神,孩儿臂粗的灯烛将寝宫照得亮如白昼,偶尔烛芯毕剥一声。
一边的喜儿上前挑挑烛火,又为我披上一件厚衣服,轻声道:“公主,都已三更天了,是不是该歇息了……”
我叹口气,将书一合,递给喜儿,看喜儿接过放在桌上,突然叫住她:“等等!”
喜儿回头,疑惑看看我,我摇摇头:“算了!”
喜儿莫名其妙,一边服侍我躺下,一边准备放下榻前的珠帘,轻声说:“公主,恕奴婢直言,今日你去看霍太医回來,就有点魂不守舍,可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奴婢去禀报皇上!”
喜儿在棠梨宫当差算是最早的了,除了她,别人亦不敢和我这么说话,我当下亦不去计较,只淡淡道:“喜儿,本宫病着的时候,皇兄都宿在哪宫!”
喜儿垂眸想了想:“随公公说皇上近些日子朝政繁忙,每日除了來看看长公主,便是在御书房,好像,前些日子,去了冯昭仪,席婕妤,敛贵嫔那……”
听到此,我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把,一阵透骨的凉意顿时弥漫全身,皇后说的看來是真的了,敛贵嫔的确应该是怀有身孕了。
若是敛贵嫔怀有近两个月的身孕,自己竟还不知晓,自然,这里面的原因不言自明。
长公主,在众嫔妃眼里,何时已成了当日的皇后,我心底苦笑道。
罢了,我刚要躺下,忽听得外面侍女的声音:“奴婢见过皇上……”
接着锦屏前一闪,梁文敬已出现在眼前。
喜儿慌忙跪下请安,接着悄悄退了出去。
我一手掀开珠帘,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梁文敬:“皇兄,怎还未歇息!”
脱去外袍的梁文敬只着白色单衣,径直走到榻前坐下,并未答话。
我一时有些尴尬,又闻出梁文敬身上淡淡的酒气,便不再说话,准备躺下。
梁文敬却抓住我的手,我疑惑抬眼,正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微蹙的眉峰,他目光幽深,看着我却并不言语。
我心下奇怪,亦凝眸于他。
梁文敬看了我半天,这才低低道:“你的眼睛,好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