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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深梦一生 宁柏浠 836 字 2022-11-08

这些画面祁梦总是常见,但这次似乎更严重些。

嘎然而止的安静,就像暴风雨前安静那般,突然被打破,小表妹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只听见一声“你妈的”和一个巴掌的脆响声,一男一女便在地上互相撕扯。

二舅妈凌乱了头发就像一个疯婆子那样,此刻大脑已经失去了理智,尖叫声冲击着这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呆呆站着的祁梦。

祁梦脑海中翻腾着刚才梨树下那张极好看的脸,转身扭动着小身体,健步如飞奔出大门,投入男人的怀抱:爸爸!男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怀中的孩子,激动兴奋,大脑被卡住停在那一刻中,无法运转。这是她第一次叫爸爸。稚嫩的声音带着恐慌以及求救。

那一刻祁梦想与他走,想要逃离这个惊心动魄的家,想要逃离不安与恐惧,只要他开口……

但,事情并不会如预期的发展,期待总是夹杂着绝望,反复折叠,最后被丢弃在一个不见光的角落里,长年累月,发臭长霉。浩瀚的星辰里希望竟如此渺茫,无法填至。

看到那种熟悉场面的瞬间,他放下手中的祁梦,沮丧的摇头,叹气。似乎他每次而至,都会看见这样的画面,他已经习惯性的拒绝劝说,随他们而去。

这次,他没等得及祁梦的阿公阿婆从田里回来,便走了……

他无情的转身,祁梦的噩梦开始了。后来,蓝祁梦时常会想,记事那么早,似乎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从那次之后,一直过了很久很久,那个男人再没出现过。祁梦生活在时间的长河里,和那一次的无数个日子一样,重复上演着。在每一次的争吵中,她都会目睹全过程,然后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哭不闹,像一个被安置好的假娃娃。

矛盾总是在不断的深化,上一遭还没完,下一遭就会接上,而有时她这个常常被叫做吃“小锅饭”的人也会被殃及。

收拾衣服去。祁梦的阿婆用手推着她。撕裂的声音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狰狞的面孔让人不敢直视,放大的瞳孔里,眼泪倾泻而下,她长长的头发从帽子里掉出来,乱七八糟的,一度穿戴整齐的衣服也凌乱不堪,整个人看上去都乱糟糟的。

阿婆……祁梦用可怜巴巴的眼睛盯着她,颤弱的声音轻声唤着,胆怯的朝着她所推的方向而走。

阿婆低下头,直视着祁梦的时候,她害怕到直发抖。

去呀,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吃别人的,住别人的,用别人的,你还如此的不知好歹。然后祁梦在阿婆的催促下,连走路都变得不利索,跌跌撞撞。

小东西,收衣服去,收完我送你回你那个不知好歹的家。这个家我也过不下去了,我让他全家老小。哭腔声中带着埋怨。

祁梦不敢作声,连哭声也不敢放大,甚至连眼泪都不敢挂在脸上。

这次争吵是因为两个儿媳与婆婆之间,理由依然不明确,大概就是想争吵这么简单。每次她们之间的争吵,祁梦都会变成最困惑的那个人,她连想要跟一个人面面相觑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到最后那股无形的火,都会烧到她的头上,似乎每次,都因她而起。但因何而起,无从知晓。

这次也不例外。

她像一只惹事的猫咪,被困住双脚放于囚笼之中,眼睛被黑布蒙住,看不到门,只隐隐约约看得见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主人,齐刷刷的,闪着电光的仇恨的眼睛整齐的望向她,有人露出邪魅的笑容,眼睛里火花四射。有人冰冷的站在一旁,作为最高尚的旁观者。有人用火光十足的铁棒敲击着铁笼的四周,发出恐惧的吭吭声。铁棒与铁龙撞击而发出的火光四射,向乌云怀抱里放肆的闪电,嘲笑的回音在天际久久不能散去。

而她还是个孩子,不明所然的被围困其中,连叫救命都不敢发声。

那一瞬间,她懂得什么叫绝望,绝望就是别人金光闪闪的眼睛中,故意挑起事,两手一甩,则需要你去填埋,然而你还小得连坑的方向都找不到,走在阴暗潮湿的巷子中,总有哀怨的哭声,不停的围着自己,害怕得连走路都走不稳。既如此,你不敢停下,紧绷的神经,不敢将其减退一分。

因为你怕,怕别人想要得逞的那些阴谋诡计,在你松懈的那一秒钟,得逞了,你就成了千古罪人。

到时候,通通都是你的错。

刚刚还吵得比谁都凶的舅妈们,现在都归为平静,静得像电视屏幕上被按了暂停键的画面,静静的等看一场好戏。

房屋四周高大的树木下,镶在一旁的木凳子上,演绎着风花雪月。

祁梦的阿婆找了梳子把自己的头发梳好,在帮祁梦梳好,自己换上新衣服,帮祁梦也换上新衣服。她们像是要赶赴战场的战士,在穿戴铠甲,只差一声令下就可以去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