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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一天,哪怕是一顿香辣蟹的工夫,她就下定决心在这个世界投入师兄的怀抱了。你也想和我恋爱?到下个世界排队吧。虽然她对越清川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可是隐忍感情的男人真是让人怜惜,让人忍不住想走到他身边去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何况她还欠着师兄人情她怎么到处欠人情?

纪秋的及时出现,让栾游悬崖勒马。她不能这么做,不能给师兄一个混杂着亲情友情,偏偏没有爱情的恋爱,他又不傻,很快会察觉到双方付出的区别,爱情独有的炽热,激烈,甜蜜,迷离,患得患失,甚至是无厘头傻白甜的感觉,她想给,本能不答应。

师兄的快乐持续不了太久,往后余生痛不痛苦不敢说,提到她肯定没什么好心情。

纪秋唤醒了栾游的良知,什么债都能欠,唯桃花债不可。比如纪秋这种人,坚定且执拗,光找她就花了一千年,想跟他来段露水情缘撩完就跑什么的,估计下半辈子不得安生了。

所以越清川不是工具人,纪秋才是。栾游故意说那些,目的就是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和纪秋勾搭上了,毕竟他应该看出了纪秋的心意,也因此从未对栾游表白,彼此还维系在体面的关系上,顶多黯然一阵子就会消化的,总比“爱过”强。

时光波澜不惊地流走,转眼寒冬逝去春暖花开,四月初的一天,栾游接到乔雨打来的电话,席宁醒了。

急匆匆赶到医院,病房里已经围满了人,护士正在忙碌,席叔叔和医生讨论着什么,席阿姨呜呜咽咽,几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陪她掉眼泪,迭声说着福气大喜。

栾游的心放下一半,挤进人群,迫不及待往病床上看去。

乔雨躬身拉着席宁的手,配合护士给他做基础检查,而他确实是醒了。

“小雨。”栾游轻轻唤了一声,乔雨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稍等一会儿。

于是栾游就静静站在床尾观察席宁。他睁着眼,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盯着某一点,又仿佛什么都没看,目光涣散且无神。周遭环境比较嘈杂,肢体也被人挪动着,可他半晌也没眨过一次眼。

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栾游察觉他的状态不对,醒了,仅仅是醒了?

半个小时后,医生护士们热心病友都走了,和席家父母打过招呼,栾游靠近床头。席阿姨在另一侧轻声细语地问:“宁宁,想吃点什么啵?能不能看到妈妈?”

乔雨眼圈红肿,不知哭过多少次了,也说:“席宁,我是小雨,听到吗?”

“是啊宁宁,小雨一直照顾你来着,这孩子可好可好了,你看看她。”

席宁一点反应也没有。

席叔叔俨然已经把乔雨当成了一家人,说话并不见外:“你俩别老说老说,刚醒了半天,神智还没回来呢。刚才医生不是说嘛,给他个慢慢恢复的时间,不要那么着急。”

席阿姨道:“人家栾游不是刚醒就认人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栾游如芒刺在背,尴尬地抿抿嘴:“各人情况不同,阿姨您别太心急了,席宁没醒的时候我们要多说多触碰,唤醒他的神智,现在他醒了,还是得多休息,休息得越好,恢复得越快。”

席叔叔赞成:“栾游说得对,大脑多精细啊,伤的地方不一样,恢复起来也不一样。我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你别想一口吃个胖子。”

能看见儿子睁眼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席阿姨不计较老公的训斥,拍着胸口道:“对对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咱们慢慢来,不着急。栾游谢谢你啊,你推荐的那种药真的有效,回去给你爸妈问个好,也报个喜。”

“哎。”

后来栾爸栾妈也来了,从中午十一点呆到下午五点,整整六个小时。两家大人各自交换着护理植物人的心得,请教传授醒后护理复健技能,还一起去医院食堂吃了个饭。栾游和乔雨就守在席宁左右,一步没离开过。

哪怕他眼神呆滞,对任何动静毫无反应,乔雨当着他的面愣是一句没跟栾游讨论病情,只聊了些过去的趣事,刻意提起好多同学,提一个就瞄一眼席宁。

告辞的时候,她再次把栾游拉到电梯口说悄悄话,道:“你觉得他状况怎么样?”

栾游故作轻松:“挺好的啊,你摸他手就行,我摸他手,他还有排斥反应呢,呵呵。”

乔雨眉眼深锁,踌躇许久,又道:“我觉得他不太对劲,一天了,我就没看见他眨过眼,什么人能不眨眼啊,不难受吗?”

栾游安慰她:“你也是想一口吃个胖子,他都昏迷一年了,那脑子得迟钝成什么样啊,总得给人点时间吧?怎么了,他没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拥抱你,你就产生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