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他在床上,而太傅坐在藤椅上看内阁送来的谏言,太傅拿着折子在他眼前晃了说:“看看,全是骂你的,一点不让人省心。”
柳长泽眼眸低垂,手又收紧了些。
“你要抓着我衣服到什么时候,掰也掰不开。”沈太傅轻笑,拿手从肋骨处比到头顶上方说:“明明当初才这点大的,一下子就如此高了,果然岁月不饶人。”
柳长泽慌张的收回了手,他眼底流露出哀伤的神情。
沈太傅笑着丢了坛酒给他:“这新丰酒可是我和宋阁老争状元的时候,他输给我的。你替我埋起来,待新雪初至,我便与你饮这坛美酒。”
人嘛,活着总归该有点念想的。
他教过柳长泽许多东西,唯独没教会他放下。
沈是掂了掂手里的酒,颇为不舍的向身后用力一抛,而后使出全身力气向来路跑走。
柳长泽见那坛酒凌空飞起,连忙去接,甚至来不及顾忌盗贼。
可他没有接住,他明明已经拿到了,不知为何还是从他手中摔了下去,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醇香的酒气溢出,清澈的酒水流入肮脏的泥土之中。
他伸手拨了红泥碎片,颤抖的不成样子。
他什么都留不住。
他压抑着巨大的悲痛和怒火走到树前,看着那个乱七八糟的坑,捡起沾有血迹的裁刀,一把插入罗汉松的枝干里,连刀柄都快插了进去。
是谁。
普天之下有谁能无声无息的进入太傅府,有谁能知道这坛酒,是太傅的亡灵在劝他放下么。
他呲目欲裂,看到了旁边的树边的淤泥的脚印,他沿着脚印,一步一步跟了上去,直到太傅卧房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