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含笑点着头。
得了承诺,她便笑着去收拾自己的行礼,于是没看到生母在她转身过后,捂着脸无声的、哀恸哭了起来。
在临行北平府的前一日,生母就在房中悄无声息地悬梁自尽而死。
那天她抱着一束野花进来,兴冲冲地推开生母的房门,想把她房里的花换一换。
一推开门,只望见生母纤瘦的身体凌空悬在梁下。
风从门外吹进来,把生母的尸身吹得晃荡,把她手里的花吹落得凋零满地。
生母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妾室,嫡母不会为她的死而耽误了前往北平的行程。
她犹记得,一卷破草席,一个家丁,就把生母卷在里面拖出了庄子。
嫡母把她拽在身旁,连哭也不许她哭一声。
她看着生母从跟前经过的时候,头发还凌乱散落在卷起的草席之外。
她看着那一丛头发从脚尖前拖过,忽然像是中邪了一般疯狂地尖叫起来,像只困兽一样狠狠一口咬在嫡母的手上,然后抽身要往生母的方向扑。
“娘——!”
她用劲毕生的力气,狠狠叫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飞身上去,背后紧随的嫡母就一个箭步冲上来,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了她对的胳膊,抡起手掌就往她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谁是你娘!?我才是你娘!!!”
她被那一巴掌扇得摔倒在地,满口的血,可饶是这样,她还要爬,她还要往着生母那卷草席而去的方向爬。
指甲抠在泥里,抠得十根手指血淋淋的。
而后下了一场大雨,大雨里,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前,只依稀看见生母好像又站在了跟前,微笑着伸出手扶她起来,用那块染着茉莉香的手帕给她细细地擦干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