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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离开,薄野翎便感觉工厂里似乎有无数视线投向自己,她没有思考那些视线里的意义,只是平静地坐在原地。

她对这个国家并不了解,即便察觉工厂里形容都不太体面的人们说着的都不是一样的语言,也不太清楚形成这一切的缘由。

她观察四周,目光在写满了困顿和狼狈的人们身上游移,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女人不像她或者这里的其他女性一样戴着面纱,她穿着凌乱的衣物坐在地上,正摇摇晃晃地像是在给怀里的孩子唱摇篮曲。

薄野翎才看过去没多久,那位母亲就警觉地发现了她的目光,一边用凶戾地眼神瞪她,一边紧紧抱着襁褓里的幼儿。

薄野翎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那位警觉的母亲和她怀里脸色青白的死婴。

没有了她的注视,那位母亲重新放松下来,继续抱着孩子唱起了摇篮曲。

还没坐多久,在周边窥伺的视线中便有人率先走上前来。没有人关注这边,蒙着面纱的女人们要不抱着孩童要不埋头于针线,头发卷曲的男人们也回避着这边的视线,人们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发展。

但那个给死去孩子唱着歌的妇人抬了头,她困惑而茫然地看了这边一眼,似乎懂得了什么,忽然望着这边大声唱起了嘴边的摇篮曲。

没有人搭理她,走向薄野翎的青年们也没有,她在所有人眼里只是个脏兮兮的疯女人,偶尔实在找不到可以肆意的对象时,才会把对方连同那个快要腐烂的孩子一起拖进树丛里。树丛里枝叶摇摇晃晃,女人在摇晃的枝叶里唱着变调的摇篮曲。

薄野翎坐在原地仍旧不言不语,只是在青年的手伸向她时一道风刃厉然而下,连同灰败的草席一起在开裂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