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你还认得出他。”
陆老板把杨声从雨地里捞回屋,拿干毛巾仔仔细细地给他擦头发,待到他剧烈抖动的身体平复了,才起身去给他拿干净的换洗衣物。
杨声愣愣地抓着湿透的毛巾,下意识地说:“他走的时候我九岁,这才几年,怎么可能认不出?”
屋外下着淅沥的冷雨,哪怕陆老板关严门窗,那雨声便还是不屈不挠地钻进来,潮湿着杨声的耳道。
“是我疏忽大意了,抱歉。”陆老板从柜子里翻找出一身灰扑扑的厚实外套,转身走过来递给杨声,“你先换衣服,我出去看看他。”
杨声紧抓着毛巾不动,“他是要死了么?”
陆老板却放下外套,避开了他灼灼目光,“我忘了,可以给你开个暖炉烤烤。”
暖炉小太阳在杨声身侧亮起,陆老板没回答他的问题,径自拧开门把手,去到另一个房间。
隔音效果不大好,杨声能听到那声声压抑的咳嗽。
瘦弱、枯槁,犹如干柴棒子一般散在墙边狭窄的行军床上。
是那男人如今的样子。
很难想象几年前,他能被这堆拼凑的干柴棒子桎梏后脖颈,摔打到房间角落。
棍棒,滚水,晾衣架子。
莫说他当时只八九岁年纪记不太清,他倒也想记不太清,可伤疤留下来,在一进门和那墙边的幽幽目光相撞时。
就开始,隐隐发痛。
原来那男人还活在人世,原来还没有被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