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便在极其严苛的家教环境下长大,被家规约束惯了,便是日常休憩、用饭、坐行都将腰板挺得板板正正的,丝毫让人找不出错误来。
奉壹撑着一只琉璃夜灯走在廊庑下,他行步浅浅地,生怕惊扰了陆元。
奉壹蹑手蹑脚地将门牖推开,见挂着书法的紫檀木高脚方凳上置放的莲花香炉上的幽香方随着最后一抹清烟燃尽,他便用雕花香器将香灰推平后准备从檀木盒中取香片替换。
“不必。”短短二字不带任何的情绪起伏,陆元清冽的嗓音在这一方室中响起,仿佛珠玉落地,却在深夜间平添凉意。
奉壹应喏,然后走到陆元身边,做着叉手礼微微躬下了身子。
陆元将书页放下,微微将眼帘垂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何如?”陆元看向他,烛火摇晃在他漆黑的眸子中,更添了几分幽魅。
奉壹不赘多言,径直开门见山,“郎君果真神机妙算,问题便出在运送绸缎的箱子里面。”他解释是这些箱子中有夹层,且制箱子的材料是选用百年生的铁桦木,坚硬无比,若是未用特定的手法,便是奋力的砸摔箱子也是徒劳无功。
陆元在书案上轻点的食指顿了下,然后又点了三下。
“郎君,已经派人在盯着了。”奉壹保持着交叉礼,毕恭毕敬地答道。
陆元仍是用修长的二指将额头撑着斜斜地倚靠在坐具一侧,他似乎在思忖何事。室内静了半晌,就连灯花‘噼吧’作响的声音都能落入耳间。
冷清的银辉透过镂空的雕花木窗棂上散成一层薄纱,落在陆元身上。陆元指骨分明的手指在腕间垂着的二十一颗紫檀木佛珠上一一滑过,嗓中也低低地声着佛经,但他好像有心事,奉壹注意到陆元将‘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一句喃喃完后便径直地跳向了‘无无明亦无无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