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其的幸运。
季华鸢轻轻叹息一声,将头靠在北堂朝的肩头,望着前方虚无的地方不语。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从哪一天开始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托给了北堂朝,是在那一次次让他如腾云驾雾却又痛哭失声的性a爱中,还是在北堂朝朝他怒吼时满面气恼又心疼的时候,亦或是在不久前那一天,北堂朝高高举起绷紧的手掌,却终归没有舍得落在他的脸上……发生了太多事,每一天,都是那样波澜起伏,让他困惑、让他无力去一条一条拎清了去剖析自己的心。太乱了,季华鸢想,索性就这样吧,这一次,不要再用理智镇压自己的感情,就这样好好地放纵一次。他愿意相信北堂朝,那个人也许会在气怒下冷落他,但却永远不会伤害他。
是啊,他对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算计,永远只有一颗真心,只盼望他能回报一丝真诚。他肯施给他的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转身萧索的背影,而永远也不会有那些刀光剑影。
但是好巧,季华鸢好怕他转身。他是上天给他的礼物,他在惊喜和惶恐中手忙脚乱的接了,生怕一个闪失就失去。他不敢松手,他怕他溜走。他却又不肯抱紧在怀里,他害怕爱玩弄人的上天看出了他的珍视而后调皮的收回。
季华鸢回忆着自己往昔的种种心绪,怔怔地望着水面出神,突然低声道:“北堂朝,我真的很爱你。”
头顶上方的人顿了顿,他缓缓地点头,沉声道:“我知道。”
季华鸢没有抬头与他对望,他只是继续看着水面,低语呢喃:“等了却了这桩事,再没有什么阻碍隔在我们中间了。”
“嗯。到时候好好休息一下,带你去乌云镇吃冰梅子,去吗?”
季华鸢笑了:“深秋时节,还哪来的梅子。”
北堂朝也笑,丝毫不因为自己犯了低级错误而懊恼似的,他的另一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揉了揉季华鸢微湿的乌发,说道:“那就去涣江吃葡萄。十月份,正是涣江的葡萄最甜的时候,一个个紫丢丢的,比你眼睛还大。”
季华鸢被这一句俏皮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抬起头好笑地看着北堂朝:“噢?比我眼睛还大?”
北堂朝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叹息着摇摇头:“哎……刚才没好好比较,没你眼睛大。你眼睛最大了,鸭蛋都比不过!”
“北堂朝!”季华鸢气笑出声,在水底下的手狠狠地收了收,北堂朝配合着惨叫了几声,而后两个人一起笑着扑腾进了水里。
北堂朝一手撑着池檐,一手平托在季华鸢的腰上。让他平躺在水面上而又不至于沉下去,季华鸢完完全全地放松着身子被他托着,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北堂朝,嘴角带着甜到人心里去的微笑。北堂朝动了动喉结,心道眼前这个人总是这样,往往什么也不做,却能让他惊心动魄。他看着季华鸢红如樱桃的两片唇瓣,终于探身过去,柔柔地吻下去。
温泉会一直持续到夜半,南皇先说疲了要先行回圣殿,一房一房地传旨下去,而后众人才纷纷离散。北堂王难得地贪水,一改往日紧随皇帝后的作风,竟然硬是拖到了最后一拨才离开。他换了一身月白的华贵长袍从旭烈泉房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贯面无表情的近身守卫,拒绝了太监头子的殷勤,主仆二人径自回了自己的宫殿。
然而这一晚却并不太平。听说西亭王储是整个温泉会上最后离开的人,他和他带来的那一众女子玩闹到凌晨,嬉笑声不断,几乎扰民。而王储殿下夜御了不知道多少妙龄女子后,竟然神清气爽地回到辉之群殿,而后直接拐进了星辰殿。
跟护的侍卫眼看着王储殿下哼着小曲兀自推门进了星辰殿,守在殿外都看得呆住了。他虽然心中鄙视季华鸢,但此刻对西亭来的这位王储殿下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西边的铁血汗就是不一样,实在是……精力过人啊!
然而,就在这位侍卫觉得自己送佛送进了欢喜庙里,自己可以放心地回去睡觉了的时候,殿内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砸碎的巨响。隔着一层厚重的实木殿门,依旧震耳,可见其代表着摔东西的主人多大的怒气。侍卫不敢草率出声,只得静静地屏息等待传召,虽然他也不清楚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一直以来只会眯眼笑的好脾气王储摔了东西。
殿内的晏存继一脸震怒地指着床上的“季华鸢”:“你、你不是季华鸢!”
朱雀斜斜一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王储说什么呢?王储不是最喜欢人家了吗?”
这个声音……晏存继在扶住胸口忍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的同时终于想起来了,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是北堂朝的那个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