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慈航安排好了一切身后事,在死去的前一晚,他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少年的脸。
“可惜我不能与年年道别了。”他笑了笑。
“你与他因果未尽,”李岱说,“来日自会重逢。”
“那时我未必是现在的模样了。”郁慈航微微摇头,“或为草木,或为狗彘……但若能再与他见一面,听他叫我一声‘小航’,我便没有缺憾了。”
翌日,新宅传出了郁慈航的死讯。
关于他的真实死因,所有人皆讳莫如深,不见任何记载。
李岱不曾前往新宅收回郁慈航的尸身,枪杀不是结束,而是劫难的开始,郁慈航注定死无全尸,死后无人祭奠。
世家对郁慈航的尸身下了恶毒的诅咒,使他的魂魄仍有知觉,他们一刀刀削去他尸身的血肉,剔到只剩白骨,如行凌迟之刑。
魂钉楔入,郁慈航的魂魄四分五裂,接着他的棺椁被埋入地底,棺下置着炼魂的法阵,不消几年,郁慈航的魂魄就会被炼化,一如他的亲族。
天谴暂告结束,李岱终于出手,用了法术托梦给一穷苦人家,以重金为酬,诱他们挖出郁慈航的尸骨,埋进深山老林中。
棺中的魂魄散入天地,只剩下两魂一魄,余者皆堕入轮回。
一魂六魄分化成六人,一遍遍经历轮回,生时受尽苦痛,死时不得善终,人神共弃,不为天道所容。
两魂一魄被安葬后便待阴宅中,形如一具没有血肉的雪白骷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遥望着一成不变的昏暗天色。
他的魂魄同样受损极重,忘了诸多生前事,厅堂中悬挂的画中仕女便与他说说话,帮他回忆过去。
“郎君生前有位心上人。”仕女道,“您爱他入骨,视他如命,为他而死。”
郁慈航不语。
他的心底确实有个很模糊的身影,每每想起来,他冰冷的心便仿佛淌出涓涓热流,尽管微弱,却不容忽视,温暖着他,连灰暗的天空都仿佛都变好看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