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气血忽地一颤,本就苦苦压制于胸口的那团噬元虫卵竟霎间冲破防禁,经脉内仅存的少许元力迅速被虫卵侵蚀而空,林诗雅气力终于透支严重,仰天跌倒。
身中剧毒,尚且威猛无铸,于生死险境击毙藏剑阁辟谷七阶高手燕不凡,吓退藏剑阁排行第三和第六的两大内阁心腹弟子,林诗雅无疑已显示出自己作为封坛大陆修士年轻一代足以睥睨天下的绝顶高手风范,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几已在年轻一辈无敌的人物如今却被苏典一句话给雷倒了。
这件事若是传将出去,绝对是能够引起整个封坛帝国轰动的大事件。
不过这个时候,作为引起整个事件魁首元凶的苏典却丝毫没有因自己能够凭话语雷倒林诗雅而兴奋,相反,对着这个突然倒地不起的绝代佳人,他反而觉得愈发的棘手起来。
苏典自问不是一个多么善良纯真至坐怀不乱柳下惠、劫富济贫断刀客、笑泯恩仇真活佛,但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事情他却是不屑于做的。
在前世金钱至上的社会大染缸油浸烟熏下,苏典作为一个原本有理想有抱负的文青逐步沦陷为愤青,最后堕落至粪青,个中的人情冷暖世风日下又岂是一般人所能够领悟地到的。
没有经世治国之才,亦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经商之智,缺乏穷究治学之道的执拗,少了口若悬河绽莲花的三寸不烂之舌,本身生于和平年代也无沙场逞匹夫之勇以加官进爵的时机,五音不全,丝竹难分,无才无艺,资质平庸……
如果不是意外来到这个莫名未知的世界,苏典可能会与前世的大多数人一般选择默默无闻、庸庸碌碌、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然而今天,当亲眼目睹了这四个穿着打扮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味道的高手过招后,苏典内心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冲动。
“或许,”苏典心中倏地一动,“或许在这个人类的力量得以充分发掘的世界里真的有那种传说中恣意遨游天地间的仙人存在,而一旦他们能够像远古神话故事中所流传的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突破时空的束缚,那么如此一来,是否我回家的路就得以找寻了呢?”
父母年华渐逝,日趋迟暮,儿女未能亲身侍奉以尽赡养之孝道,这无疑是人世间一莫大之悲剧。但凡存有一线重回故土相见父母的希望,苏典都不愿失却。
原本在遭遇藏剑阁三大弟子潜伏古镇偷袭林诗雅之前,苏典已存了静静等死的念头,不过在这一刻,当从前至后深刻感受到四大高手完全爆发时浑身所释放的似无穷尽的人力带来的冲击力量,苏典突然就有了从未自潜意识里表现过的求生欲。
“喂”,“姑娘”,“小姐”,“女侠”……苏典蹲下身,试图对着躺地不起的绝代佳人喊了好几声,见始终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只得无奈地搔了搔首,终于忍住了用自己这双满是污渍的咸猪手去扯拉绝代佳人的冲动。
愣了片刻,苏典再顾不得上前去查探林诗雅的脉息是否还在,拖动着疲乏麻木的身躯亦走亦爬地来到这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前。
且不管车厢四壁的卷帘上满绣的彩凤双飞、游龙戏水的精美图腾,苏典用那双满是污泥的脏手勉强掀开正面低垂而未加束缚的鲲鹏彩羽制的卷帘一角,随即把整个脑袋都探了进去。
“给我水,面包,奶酪……哪怕是风干肉也行”,苏典在心里兽吼一般狂呼道,极度的虚弱甚至让他连爬上车厢的力气都没有,还好苏典长了一对长手,可以恣意伸进车厢肆掠翻搜一通。
推倒横拦在车门前的那张紫檀木茶几,丢开那张居于厢内正心碍事的白狐皮椅,无视坠落后碎成无数片的翡翠茶杯、玛瑙果盘、玄玉紫砂壶以及洒满鹿皮地毯上清香宜人的上等菊花茶,苏典探手扯下安置于车厢后角一块纯黄金匣上的鹅绒包裹,毫不怜惜地一把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