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许久,冲直方丈继续说道:“何施主,依你看来,岛上发生了什么?”
何须归看了眼厉行,迎上那充满鼓励的坚毅目光,想了想,决定从雪师叔讲起:“雪留衣与先师同年,人人都以为他形貌早已是中年,其实仍与少年无二。
那时我们没有防备,只道他是同龄人,与他同路多日,还曾把酒言欢。清明时节,他提前将我们掳到岛上。本以为他行事疯癫乖戾、自狂自大,必败无疑。其实,他虽疯却不傻,早在弘山武林大会前,他的谋划就已经开始了……”
何须归平静地陈述案发经过,字字句句毫无保留。空气几乎凝成固体,冲直方丈一动不动,似乎入定了。
说到风晚山泼油纵火,他坦诚道:“当时,我们下山去提淡水和食物,我外甥在庙中目睹了一切。所有人中,也只有他一人生还。”
欧阳豆撩|起假发,往耳后掖了掖,大声道:“没错,我在场。风晚山想了很久,但他还是动手了。因为有油,一点火,呼的一下火光冲天。到处都是烟,什么都看不清,呛得要死。火还没烧到我,我听见无数人在惨叫,脑子里一片空白,也跟着叫,喊我老舅救我,还好他及时来了。”
冲直方丈眼角的皱纹微微抽搐,轻念一声“阿弥陀佛”,看向何须归:“那么,老衲的师弟和其他弟子,临终前可有遗言?”
何须归嗫嚅:“我不是他老舅,我、我是舅妈。”
“我是老舅。”厉行昂首上前一步,声音洪亮,继而低沉下来,“我是老舅,所以我必须先救我的亲人,哪怕他离我很远。救出他后,我想返回去,可是庙被烧塌了,一下子把其他人埋在里头。”
厉行死死握着拳头,宽阔的双肩发抖,整个人如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至于遗言……我不知这算不算是遗言。他们说:先救我师父。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