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屋内传出一道苍老沉厚的声音:“请他们进来吧。”
厉行笑道:“何掌门先请吧。”
何须归率先迈入禅房,闻到沉香悠悠飘散,醇厚芳实、通神灌窍。冲直方丈虽在病中,仍坚持傍晚坐禅,干枣般布满褶皱的眼皮闭合着。
他朝柳苗苗伸手要来木匣,躬身呈在冲直方丈面前,恳切地道:“晚辈等人在安葬罹难的豪杰时,偶然发现冲乾大师归寂后遗留的舍利,故此送回。晚辈也想借此机会,说清极乐岛惨剧的前因后果,望方丈垂听。”
他把木匣放在一旁的方桌上,正要退下,只听柳苗苗悄声道:“舅妈,我、我发现手里还有一小颗!抱歉!”
“你……真是的。”何须归微愠地瞥他一眼,接过他掌心那颗米粒大小的舍利,趁方丈尚未睁眼,屏息上前飞速放入木匣,又退回厉行身边。
一炷香燃毕,冲直方丈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掀起眼皮。他看向同门师弟的舍利,眼底闪过一纵而逝的泪光,沉稳开口:“老衲原想病愈后亲自出海,超度死者,迎回师弟的遗骸和舍利,没想到一病就是数月。”
何须归道:“恕晚辈等人无能为力,遗骸……实在难以区分,通通就地安葬了。”
“老衲幼年皈依,一生青磬红鱼,贝叶蒲团,青灯古佛。佛法曰自性本空,我也以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富贵,心如止水,以高僧自居。其实,只是一生顺遂,没遇到过伤心事罢了。
寺中僧人,冲、方、慎、圆四辈,派往岛上的,除了我师弟冲乾,大多是方字辈的高手,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没想到通通折损了。说是死得其所、离苦得乐,却也叫人痛断肝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