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些时的烛火更旺,金色烛台上方腾着桔色的火龙,鲜艳的幔幛在烛光里红得刺目,绿色喜服长长的裙摆在地上逶迤开,却面团扇落在她裙边。
崔扶风咬牙,抹一把脸上泪水,捡起地上团扇,对傧赞低声道:“继续。”
“风娘!”齐姜氏失声,脸上挂着泪水,震惊地看着崔扶风,“睿郎已经……你……不必如此。”又急急道:“齐家可以退亲还你自由身。”
退亲,连望门寡都不需守。
崔扶风抿了抿唇,并不多言,只朝齐明毓伸手:“过来,替你阿兄跟大嫂拜堂。”
“大嫂!”齐明毓嘶声叫,朝崔扶风扑来,脑袋靠到崔扶风胸前,抽抽噎噎哭起来。
少年的声音清朗明脆,悲伤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崔扶风缓缓抬手,轻抚他后脑勺,柔声道:“你阿兄去世,以后你是齐家唯一的男人,齐家等你顶起来呢,不哭。”
“我听大嫂的。”齐明毓退了一步,飞快拭掉泪水,黑亮水润的眸子看崔扶风,嘴唇抿起一抹坚定。
鼓乐声起,傧赞高声唱礼。
礼成,喜服换丧衣,青庐撤掉,白幡黑幛,灵堂布置起。
齐府外面,有一个人鬼鬼崇崇四下观看些时,转身离开,穿街过巷,进了湖州城与齐家陶家齐名的制镜世家费家。
费府正厅灯火明亮,面南北墙一整面墙浮雕青狼图案,坐榻上铺着花色富丽的地毯,正中摆雕花嵌长案,费家家主费易平盘腿胡坐,下巴陷在阴影里,一张倒三角形的脸,八字眉,细眼睛,脸颊尖削,嘴角下垂,眼睛黑少白多,双十弱冠年纪,倒有四十中年人之态。
人影入厅,弓腰驼背,獐头鼠目,三十多岁,乃费家管事费祥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