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外柔内刚,容色润如珠玉,意志坚硬如钢,怎会因小小挫折打击而起厌世之心自绝逃避责任。
不!也许,他不是逃避责任,谋逆之罪非同小可,他一死,所有不平止于他身上,齐家上下便能得安然了。
更鼓远远传来,刺破了夜的沉寂。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崔扶风。
从没有有过的先例,正要拜堂之时传来新郎死讯。
虽则人已进门,若不拜堂回娘家,勉强也可算并未嫁进夫家。
望门寡和丧夫寡是不同的。
红烛哔叭,烛泪点点滴滴,盈盈叠叠。
一片静寂里,崔扶风想起法华寺桃花树里初遇的少年,少年声音稚拙,然而见解不凡,谈吐清晰,条理分明,语气坚定刚硬。想起长大后再见面的齐明睿,他含笑凝视她,眼神柔若春水,轻舟荡桨,暖阳和风。
那么温柔敏睿的男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她甚至来不及告诉他,自己就是当年桃林里得他点拔的那个小女孩。
乍闻齐明睿死讯,极度意外,如同刀锋瞬息间划穿脖颈,意识即失去,没有痛觉,没有绝望,什么感觉都没有,至此刻,忽然间,骤变之下迟钝麻木的感官回笼。
崔扶风眼里大颗大颗泪珠滑落,如断线珍珠,开闸决堤河水,当着许多人的面,她想收,却收不住,很快满面濡湿。
更鼓又响,三更天,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