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个被诅咒的恶鬼一般,冷血无情。
祁昱修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口中却落不出任何话语,他对于慕沉川今夜所作所为的震惊不下于任何人。
“我本可以救她的。”慕沉川晃了晃头,好像脑子里沉甸甸的充斥着一些嘈杂的急于想要让人抛诸脑外的声音,她说到这里,原本平静的声线里多了两分颤抖和不忍。
祁昱修这才恍然大悟,慕沉川的话并不是对那已死的慕依琴说的,而是四意。
“我可以让你将伤痕累累的四意带走,可是没有,”以祁昱修的能力要从慕依琴和凤骨的手上将四意救出安国侯府,也许并不算什么难事,可是慕沉川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她凉凉叹了口气,“我拿她一条命去换瑜京数百人的性命,是我慕沉川对不起她,可是没有对不起这江山社稷和姬家百年。”
慕沉川的声音虽有着寒颤和隐忍却郑郑重重、掷地有声!
祁昱修心头猛烈一撼,四意是慕依琴用来拿捏和折磨慕沉川的小丫头,那是个顽强的倔强的姑娘,就算祁昱修有本事将四意带出了安国侯府也救不了她的这条命,遍体鳞伤的痛楚早已令四意身心俱废,她残存着一口气是因为心里头梗着的信念罢了,四意的重伤注定她再也看不到日落潮汐的更替,所以慕沉川决定牺牲这个小丫头的命去换取慕依琴的胜券在握和高高在上,换取那太子妃盛气凌人下的不打自招,用四意去换瑜京数百人的性命——四意身虽死,却名应长存。
要祁昱修说一句不近人情的话,作为交易来说,是大势所趋的值得。
但是作为朋友而言,慕沉川愧疚万分。
祁昱修的脚步稍稍向前踏来,伸手轻轻按在慕沉川肩头,冰冷的触觉从掌心顺着经脉似能一下牛击中祁昱修的心头,你不知道该用着什么样的眼神和角度去看待这姑娘,她瘦削、弱小,这是慕沉川的身形给予所有人的感觉,你以为她弱柳扶风,你以为她楚楚可怜,可是她却一次一次出你预料,撼你心魄。
男人可以感受的到自己掌心底下低低沉沉的亏欠,那是慕沉川对自己无法遵守那临行时对叶朴轩的嘱托,但在天下大势面前你如何保全自己的初衷,至少,慕沉川给予了叶朴轩所有人一颗鲜活的心,就在小风筝和桃儿那些被慕依琴视为低贱如同草芥的丫头片子决定已死明志的时候,慕沉川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心。
“你没有对不起叶朴轩,也没有辜负谢非予的信任,”祁昱修顿了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舌尖上的字眼滚落几乎不受控制,“和他所想要保护的人事。”男人轻轻道,五彩的帐曼因为夜风而起伏,烛火在屏风的那一头将绵色晃动倒影,他们的身影互相交叠成了一片无法穿透的暗色——喜欢一个人,就要爱他所爱,爱他的野心,爱他的负罪,爱他难以企及的荣光和万人唾骂的罪恶——这是在天怙城的时候,慕沉川对着晴天白雪,她笑吟吟的好像墙边悄然丛生出的一支迎春,满怀着无边的春色和动荡心神告诉祁昱修的。
那个时候的慕沉川被流放在函厔数月又从虎口脱险,谢非予的到来好似令那枯竭的生命重新有了复活又繁荣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