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秦子钧扭过头远远去看那大堂内的灯火通明,甚至在这里都听得到凄惨哀嚎那些被刀枪所伤或火簇灼燃的伤兵正痛苦哀凉的景象,血肉模糊、尸横遍野,就发生在这个晚上,秦秦子钧见到了此生不愿见到的地狱场景,而这一场战还没有结束。
咕咚,年轻人狠狠咽了下唾液却觉得嗓子眼里生疼的很,他的眼神落在了慕沉川泪痕未消的脸庞,那姑娘狼狈至极、怨憎至极——怎么办,谢家王爷,若是做下这等逆天之事,又该怎么办。
这与成败无关、与输赢无关,秦子钧甚至分辨不出自己心头梗塞的那种沉闷和无法呼吸究竟是因为什么,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叹惋或许是那种不可替代的惋然——红衣白马谢非予,那般意气风发、慷慨激昂,不应该被消弭在这样一场阴谋诡计之中,用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换来一场弑君夺权的戏码。
秦子钧无处安放的指尖触碰到了自己腰际的宝剑,“咔”,剑柄发出铿锵清脆的声音令他心头微微一怔,就仿佛墨夜里流淌而出蜿蜒冰冷的山溪泉水叫人浑身上下都打一个冷颤——
秦子钧的胶着无措就好像心绪紊乱的少年,可他面前跪坐的女子,僻静的好像没有声息,她不吭声就仿佛没有了呼吸的一具行尸走肉,眼神落在一片阴影之中毫无焦距,她的脸上只有风干的泪痕弯弯延延将脸色衬的更加惨白,但是瞳底下没有秦子钧意料之中的仓皇和无措。
秦子钧的心头骤然一跳,慕沉川不慌不乱甚至冷静得可怕。
年轻人的掌心握住了剑柄想要感受到一些温度,炽热也好,冰冷也罢:“他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他知道,你不会等。”秦子钧话语微有哽咽,他能够清清楚楚的记得在铜门关的校武场上是如何从谢非予的手中接下这把剑,就仿佛从那个男人手中接下了托付和信任,那种目光那种感觉,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感受和承担,也无法被原谅辜负,有时候他问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拼了命的站在铜门关前血溅沙场。
可是这个答案并不重要,他看到令副统,看到福将军,看到每一个与自己并肩而战的人脸上的坚毅时就不用再知道答案,谁也不想辜负那个男人交托下来的任何青睐和信任,真像个魔咒。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匡扶的人心,呵。
秦子钧的嘴唇干裂,他稍稍触碰就磕出了血。
“是,我是个没有耐性的女人,”慕沉川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她才是那个灰头土脸浑身上下都沾着烟尘血迹的仿佛从那战场硝烟烽火下蹒跚而出的恶鬼,她踉跄着脚步往后退却,后背就跌跌撞撞的蹭到了那老树干,似是靠支撑着树枝才能令她还能这么挺直了后背站在秦子君的面前,那姑娘从肺腑之中深深吐出一口气,“呆在原地当心甘情愿等候的那个人,是傻瓜,”慕沉川说到这里竟突得笑了一下,很轻很轻,带着些许讪意,她的口吻像极了嘴碎的不屑,“谁爱当,谁当去!”
谢非予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将她留在铜门关就为了去成就自己的丰功伟绩,自己的天煞孤星,就为了口口声声所谓的护她安危不成——铜门关三十万人,这一役,谢非予输不得,因为姬旻聿不死,天下就还只听得那万人之上的号令,谢非予的认罪没有用——根本毫无作用。
所以,杀人放火、天经地义,三十万与他谢大佛爷早已是绑缚在一条船上的蚂蚱,痛哭流涕只会令人不耻,卑躬屈膝只能换来嘲弄,所以,战火灰烬里的凤羽灼烧出了复仇的火焰,直冲九霄而去。
而慕沉川呢,要他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和铜门关同生共死然后去等一个可能此生都不会再有的消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