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箭矢里有着倒钩和毒刺,扎进了肌肤就会皮开肉绽,只要片刻便一命呜呼,她死的时候很漂亮,就好像一朵夏日里盛开的芍药,然后毒素会慢慢浸透她的血液,发紫的唇瓣,僵直的身躯,就连皮肤都开始变成腐化的色泽。
她不好看。
慕沉川的手紧紧掐成了拳头,所有的不敢置信都在这一刻化成了无能为力,她松开了白布跌坐在旁,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却掉不下一颗眼泪,好像所有的情绪突然被封存在了胸腔和肺腑之中,压抑的人欲哭不能,连吞咽唾液都觉得嗓子眼里卡着的深刺令人疼痛难忍。
“抱歉……”秦子钧咬着唇,他的眼眶红红的偷偷擦去了泪痕,年轻人的眼底里有着怨恨有着自责不可磨灭。
慕沉川的瞳下闪烁着明灭的烛火光阴,她的目光渐渐挪开那些白幡和悲戚,缓缓抬起头来:“王爷呢。”她好似对秦子钧的自责愧疚和这堂内所有的伤痛置若罔闻。
所有人许没料到慕沉川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纷纷一怔。
慕沉川的目光在他们微有错愕的脸庞扫过,秦子钧、小午、令副统还有刚刚赶来的福兆临大将军,她的声音冰冷冰冷的却不容人退缩闪躲:“谢非予在哪里。”她又问了一遍,整个堂内徒然的鸦雀无声几乎充斥着的都是这姑娘冷声的质问。
慕沉川的指尖在地上刮擦而过,她缓缓爬起了身踉踉跄跄,被这姑娘不算凌锐的神色扫过的人都微微的侧过了身,他们在闪躲,闪躲着慕沉川的质问和疑惑:“他不在铜门关对不对……他走了。”慕沉川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需要更多的时间,从这场战争一开始的瞬间,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谢非予,似乎神志和心绪都被徐纵牧如同猛虎一般的攻势所牵扯,就连慕沉川也忙着去救治伤员而根本无暇分心。
谢非予,已经离开了铜门关。
慕沉川意识到的时候心头猛然涌上了错愕惊恐但更多的是颓然和嘲弄:”你们全都知道——你们全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对不对!”她咬牙切齿的一把抓过令副统的衣襟,堂堂七尺男儿竟在这一刻不敢直视慕沉川质问的眼神,男人的眼睑上有一条很深的刀疤,分明看起来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却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微微低垂下了脑袋,“他不会留在铜门关跟徐纵牧决一死战,他回王都了,他一个人回王都去了是不是!”慕沉川的齿间摩挲出了麻痹的声响,她咬牙切齿一把撇开令副统——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谢非予的所思所想,他们在给他拖延时间,他们做着抵死的反抗,是为了让谢非予离开铜门关,而慕沉川呢,慕沉川被丢下了。
一个人,被丢下了。
慕沉川从胸腔里冷冷落下一声颤笑,晃晃悠悠又跌跌撞撞的推开跟前那些围拢的小将领,脚步沉重的仿佛拖曳上了千斤的重担,她望向堂外,庭院深深、夜风凛冽带着焦灼的烟尘气息,瘦削的肩膀已经被人轻轻按住了,那年轻人的力道不重,掌心却没有半点温暖:“你不该离开铜门关。”
是秦子钧,年轻人的眼中充斥着懊恼和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