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川的心头猝然一跳,她“啪”的狠狠捏紧了血渍黏腻的掌心,即便如此——又何妨。
小姑娘裙摆已经失去艳丽颜色的绣花在寂寥的星空下好似还闪烁着可嗅的芬芳,与轰然的耳鸣,与滚烫的烟尘,与城楼上下的慌张紊乱和血肉模糊连成了一片。
莫说城前早已成了混乱战场,后勤伤病营也好似开了一场无硝烟的战争,所有人都在和死亡抢夺时间,那些伤的不重的兵卒还未等包扎好就强行要支撑着身体上前线去保护自己的城池,而严重的流淌着鲜血,扎着箭矢亦或早已烧伤了大半的身体,除了呻吟还殷殷切切的将目光投向轰鸣来源处。
疼痛并不能抑制他们对于前方战场情况的关切,所幸慕沉川陪在易先生身边学了不少治疗刀枪剑戟的疗法,毕竟这姑娘能活下来可没少在一堆地狱火海里摸爬滚打的,慕沉川比那些急急忙忙从医馆赶来的大夫还要熟练三分,包扎、上药、止血、安慰伤病,很显然她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这姑娘的的双手满是鲜血只顾着在身上胡乱的擦去,又伸手按在那断了腿的兵卒伤口,鲜血几近溅到了她低俯的脸庞。
烛火影影绰绰将每一个人的身体都映照出了重影,层层叠叠就好像心里头叫做不安的灵魂心绪,疼痛、紧张和对未来的不知与迷惘的确困扰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一个个的伤员被从城楼上抬了下来,死去的人又被抬了出去,生命的流逝就好像今夜被遮蔽的星空,无人能看清也无人分辨的清,慕沉川锁着眉头忍不住看向城门的方向,除了硝烟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很清楚,最艰难的不是现在躺在这营地里流着血苦苦呻吟的兵卒,而是城外那数千人,在城楼上的弓箭手掩护下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而她的朋友,皆站在最前方,出生入死。
想当然耳铜门关前那些被冲散的千余人死伤无数,傅长栖亲眼见到那些锋锐的长剑如何刺穿自己身边的小将领,他们眼底强硬的支撑着视死如归,甚至还没有倒下去的身躯依旧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利剑想要做出最后的贡献,可是在这样的人山人海中,双拳难敌四掌,他眼角余光里也同样瞥见云胡绯色的裙角,衣袂翩跹好像在深夜里衬着火光开出的一片烂漫山花,她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这一刻——
血色浸没却明眸璀璨,傅长栖深知这女人的性子,别看她在自个儿面前温柔如水的仿佛随意的戏弄都能叫她红了脸恨不得找一个小缝钻进去的羞赧,可但凡到了生死时刻,这女人却偏生要成了那等铲奸除恶的女中豪杰,虽然会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自责着自己让朋友受了不该受的伤,可要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时候,云胡从来没有半分的犹豫——
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傅长栖,只是他这个老不正经的男人可比云胡会调侃人多了,所以傅长栖对于这漂亮女人突然闯进了战局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的行为并没有任何的反驳,你劝不回这女人——
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