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现在从傅长栖口中问出似有些古怪。
谢非予没说话却是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指尖若有若无的擦划过瓷盏。
傅长栖就明了的叹了口气,谢非予知道了一些真相,一些必须要如此义无反顾去相助西夜的真相,至于是什么秘密,傅长栖心里明白的很——佛爷的事,你不要打探便是最好的结果,他有着不可推卸的理由和责任,那么,你做了决定就安安心心的站在他的身边上刀山下火海便是,老实说,这男人的确有叫人沉浮又折服的本事。
“这种时候还成什么正人君子,”傅长栖啧了声带着不少的抱怨,他索性回到上一个话题,谢非予将樊月和天怙城留在西夜不愿其深入北魏相救,可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兴兵造反,“我知道你在替铜门关着想,但是三十万人,救不了的。”谢非予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乱臣贼子也好,犯上作乱也罢,谢非予可以成为罪人,但是不能让铜门关的三十万人也一并成为叛军叛国的罪人。
一旦天怙城兴了兵,那么所有人都要万劫不复。
傅长栖见谢非予不言不语有着沉思,他坦言:“东宫早就下了密诏,十四州被肃清是迟早的事,看看史中大人的下场,”那些敢说话的、能说话的早就被关押囚禁了起来,“我刚入西夜时就接到了消息,福兆临将军听闻风声曾派遣信使,然无疾而终。”福大将军如今可是镇守铜门关的大将军,他自然知晓北魏出了大事,那么下一个被针对的就是铜门关,朝廷一定会派遣大军来此一战,如同当初他奉着君令要来围剿铜门关——真像一个时代春秋的轮回罔替。
所以福兆临秘密书信十一封派遣自己的亲信送到了十四州几个节度使和小都统手里,希望他们能干预劝谏而不要误了国机,朝廷里总有着许多的奸佞当道想要争权夺势,还请诸位大人想一想,再想一想——且不论那身在西夜的谢非予是对是错,是正是邪,然铜门关尚且无辜,尚且无罪啊!
那些文臣武将大多是和福兆临有着同僚关系,亦或是同门,亦或是师生,可惜所有的信件都石沉大海,没有一个人胆敢站出来愿意和福兆临大将军同一阵线伸出援手。
十四州,没有人会帮助铜门关,这是一场孤军奋战。
空气里还带着远处的硝烟气息,寒风卷着沙石和灰尘将帘幕吹开缝隙,天空呈现着灰青色,很快又会进入阴雨绵绵,然后时节渐渐转下寒冬,晦涩的层云将日光遮蔽,谢非予听得出傅长栖口中的毫无把握和担忧:“福将军可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那个老将军有主见的很,比那些吃着俸禄听候差遣的鹰犬出人意料的多,当年先皇帝攻打西夜的时期,这位老将军就不止一次的和那老皇帝发生过争执,还从来没有败下阵来的时候。
傅长栖的拳头“呯”的一下就砸在了谢非予跟前的案几上,他泯了泯唇不知道是因为对谢非予如此漫不经心作态的抱怨还是因这没心没肺偏又胸有成竹的不敢置信:“你知道那大将军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的擅作主张只会把自己陷入绝境!”傅长栖嗤笑了一声,却倾身又倒回了自个儿的座上,颓然的仰头看着马车顶上随着颠簸而摇晃的帐曼流苏,金丝溢彩。
“十四州集结了重兵,他若是不先发制人,死的会比现在更惨。”谢非予好像已经料到了福兆临可能出现的行为,对任何的发生都已经不会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