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川很是明了陈远的感受,她侧身一让,示意这老太医赶紧去便是了,否则免不了又得给那些娘娘太妃的闹腾一脑瓜子。
陈太医颔首点头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又退了回来,左右瞧瞧压低了声:“哎,慕小姐你既然来了,不妨就劝劝那个老头儿吧。”陈太医倒是一脸的诚恳。
老头儿是谁,慕沉川不用想就能知道,当然是易晟。
陈太医捋了捋自个儿花白的胡子伸手将肩膀上快
要滑落下来的药箱又提了起来:“张太医这么一走,咱们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张衔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精湛为人也和和气气不苛待同僚,多少人都乐得和他打交道,眼见着明年那老头子就打算衣锦归乡了,谁知道出了这么个祸事,“但身体是自己的,沉湎过去太过伤身,七老八十的人了,可要想开些。”
老太医的手掌拍了拍药箱见慕沉川沉思着点点头,这才恍然一拍脑门:“哎哟,老臣先去安福宫便不与慕小姐攀谈了。”他急冲冲的蹬上马车,得儿得儿的马蹄踩在石路上就远去。
慕沉川目送陈太医离开,心里也没有觉得多释然,他说的对,整个太医院里谁人不识易先生,自从当初夏月慕沉川中毒案起大约所有人对易晟都心怀着敬佩,况且这老头子和张衔交情深厚,如今张衔为了救他死在了邬冕山的营中,而易晟呢,那个一心想要远离宫中朝廷纷乱的人却主动请缨入宫为医——
不免就让人觉得他太过于沉湎在失去张衔这位好友的悲痛之中,而想要复走张太医的老路,完成张太
医没有完成的事,更何况——
慕沉川这会总算在医库阁楼的一堆书卷中找到了老头子,他看起来没什么疲态可双眼眼底布满血丝,胡子邋里邋遢便是好几天没有特别的打理,嘴里正叼着一支毛笔,双手左右各抓着两本书册,屈膝盘腿而坐,膝盖腿脚早已被书卷都淹没了,满屋子都充斥着一种中草药和蜡烛燃烧后混合的气息。
慕沉川的眼神四下里游走了一圈,老头子身边的案上还摆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菜,看他一门心思扑在书册上比比划划的,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少吃了多少餐。
那姑娘示意身边的小仆都噤声,将碗筷递了出去先热着不要打扰了老先生的聚精会神,自己呢,自己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支着手肘在一旁瞧。
显然,易晟背对着楼梯可没发现这昏暗小阁里是不是又多了什么人,偶有嗅到某些香味反觉得这盛夏还未过去,夏花繁盛真真沁人心脾,可他压根无心赏析,眉头紧蹙的一翘一翘,一看就是遇到了不小的难题,转而“啪”的就将手里正捏着的书给扔飞一丈远
去,蒙头就开始在跟前那一乱七八糟快埋没了自己半身的书堆里扒拉,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