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的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直觉依旧告知他不应该就此让开这条路,他不应该放任这姑娘任何的胡思乱想和自我厌弃。
灯花的光影明灭的落在慕沉川脸庞,好似连同她眼瞳中微弱的光也带着闪烁,她看到蓝衫的行为当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这姑娘微微勾了两分嘴角,明明神色不善可眼角余光的讪意却明
白清晰:“谢非予,不是要给我自由身吗。”
那个男人是正人君子一言九鼎,哈——既然说了慕沉川去留自由,怎么你一个小小的护卫,却还要阻拦在她慕沉川的跟前。
她的嗤笑讥讽几分直愣的戳在蓝衫心头,并不是因为这姑娘如今的厌恶和讽刺,而是蓝衫更清楚,谢非予作出这个决定时的无能为力,他更怕——一旦慕沉川真的走出了贤王府,一旦她再也不回头,那么要承受锥心之痛的,莫过于谢非予。
蓝衫艰涩的咽了下唾液,连嗓子眼都感觉到某种干哑的刺痛,他的双手握成了拳。
“蓝衫,让她走。”声音带着某种沉闷压抑,是从那头廊间的槐花树下传来的。
谢非予。
慕沉川不用回头都能知道,她身体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两分,齿间因为克制而狠狠的紧咬而紧绷了下颌的弧度,的确,她没有料到谢非予会出
现在贤王府,这个男人不是应该在宫中继续他的殚精竭虑、苦心孤诣吗。
谢非予微微喟叹了一声,那声音细弱,你若不仔细听大约只会以为是槐花被这微风吹落在地无声的呜咽罢了,他的肩头早已覆满了花瓣,似是已经站在这一树繁花下许久了,或许在慕沉川还没有决定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那处一直注视着。
男人的神色一如既往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的波动,好像明月的光芒落进了瞳孔只牵连出了小许的涟漪却更衬的男人一身锦衣华服凤羽灼珠的慵懒贵胄之感,绯艳的衣衫好像燃起星火的红莲,清辉恰似霜露点缀,他不需要言语,就能惊为天人。
只要一眼,就能轻而易举的撞进你心扉。
所以慕沉川从头至尾没有转过头,她强迫自己微微直起了脊梁,不愿示弱。
“王爷!”蓝衫有些焦灼的低唤。
谢非予没有再回应,慕沉川已经伸手拂开了那护卫的挡道,她的裙摆上蹭着尘埃灰土却不能掩饰那上头明丽的绣花,就好像夏天的深夜中能盛开如漫天繁星的姿态,每一步的踉跄都让那些花朵被夜风摇曳的东倒西歪。
谢非予的眼眸微微一眯,思绪突得有些叫他自己都分辨不清。
“可要属下…”蓝衫隔着那一树的繁花,看到慕沉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口,那小姑娘这般蹒跚,如何叫人放心随她而去,可要属下——一路护送?
“不必了,”谢非予终于撇开眼,“自会有人,护她安危。”他的口中顿了顿才落出了这么几个字眼,好像连眉宇都不由自主轻蹙了起来,他侧过身,伸手轻轻抚住了槐花树枝,他很清楚慕沉川要去找谁,而谁又会不遗余力的保证她的安全——呵,那只白鸢不是已经消失在夜幕了吗。
男人嘴角的弧度缓缓放了下来,甚至抿了抿唇,明明语气中有着强作的镇定和仿若不在意的颓然潇洒,可是——槐树上的小花扑朔朔的掉落了下来,好像突然降了一场漫天花雨,令谢非予金丝艳裳的凤羽都被反复遮掩。
蓝衫很清楚,这是谢非予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