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像自作孽。
慕依琴的嘲讽,顾夫人的冷眼,蓉妃站在华盖底下阴恻恻的说着,那些孽种都该死,突然之间所有一切窜进了慕沉川的脑中混淆成了一片嘈杂声响叫人分不清是非对错,好坏善恶——慕沉川自认没有对不起旁人半分——
莺歌死在慕涵瑶的手上,她提着刀杀了慕涵瑶;沈婉尸骨无存,她让她的名字重新题于安国侯的族谱
;四意跟在自己身边,她不愿有人狐假虎威欺了这小婢女;而谢非予呢,从王都到函厔,从北魏到西夜,慕沉川为他挡过多少的刀枪剑戟,为他受过多少的伤疮病痛,可生可死、无怨无悔。
但是,慕沉川却发现自己沦落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过是他人的算计,呵,可笑,慕沉川伤天害理不曾言行,为什么、凭什么——她就是她们口中活该的那一个!
她抱着脑袋痛苦嘶哑的呻吟,易晟听到了,可是他就这么跪着,一动不动,这是一个结,也是一个劫,苦海总无涯,没有人可以帮他人渡船。
“住口…你住口!”里面的声音哑然失色,慕沉川的身体撞到了木门,门框晃动了两下,她捂着耳朵咬牙切齿。
什么理由都不要听,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
易晟的指甲抓紧了雕花,甚至都掐入了木丝:“老夫不是要为王爷辩解,而是…慕小姐,你有权得知真相,更有权,作下决定。”老头子神情沧然,他如此迫切急切想要将自己的感受也一并和盘托出,谢非
予可是强迫自己放手,可是老先生做不到——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诡计得逞于光天化日之下,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如此分明强烈的感情灼烧之后只剩残灰。
“易晟从来不觉得,王爷那样的男人,会畏惧什么害怕什么。”是啊,谢非予俯仰无愧,面对艰险、面对生死都能坦然视之,他那番点尘不惊的气度曾经折煞了多少人的心骨,可是易晟发现自己错了——
谢非予不是所有人眼中的完人,他没有必要成就天人一般的言行,因为易晟更明白。
“这一次,王爷怕了。”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亲手毁掉慕沉川半条命,这只是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那么将来呢,还有多少的险恶在等待着他们——
本王曾经很自信,但是现在,有了些许牵挂。
谢非予的话,如实的窜入了慕沉川脑中,一层一层交叠难分。
是,谢非予曾经胸有成竹,但是却料不到逼得自己不得不下手伤害慕沉川的罪魁祸首,竟然还是自己。
若是要谢非予说一句没心没肺的话,这一次,失去了一个孩子,保住了慕沉川半条命,那么下一次呢,还有下一次吗,这一年多的时光里,慕沉川经历了什么凶险阻难,看一看她身体的伤痕,看一看那不曾退却卑微的心——
谢非予,你这样恶贯满盈的人,又是否值得慕沉川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些凡尘结缘的种子,开出了花,可是这朵花在最为盛大开放的时候,被拦腰截断,它保留着最美丽的样子然后缓缓枯萎,最后消匿沙尘,没有结果、没有结局。
因为这朵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成为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