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长路漫漫。”她低低道,这一条路将来的艰险和坎坷只多不少,慕沉川握住了谢非予的指尖,但是如果这般厮守相待,就算做个凡人,不,就算坠入黄泉地狱,所有并肩走过的路途、经历的风雨,大概就是最好的见证——
见证什么——
长路漫漫,幸而有你。
谢非予没有说话,慕沉川只感觉到那个男人微有僵硬的身体,动容一般将自己搂进怀中时温热的体温,似是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都成了谢非予的一个心结,再也不曾宣之于口。
这一夜烽烟闹剧到了天光明亮时才结束,所剩的兵马都进行的修整和统计,十二卫重新经了分配调整,交由姚正宁带领收拾营地准备整装回王城。
这邬冕山营中知道九五之尊已经驾崩的人都神色惨淡不敢声张,当然,没有老太傅的话,谁敢表露半点,只要好好的回到王城,把一切后事备妥,再给个理由将遗诏公布,到时候随便寻思个借口,哪怕你说九五之尊狩猎不甚从马背跌落意外重伤不治,任是什么不好交代。
谢非予当然没有一同回到禁宫里,他将慕沉川和易晟等人一并接到了贤王府,经过这一夜一天的惊心动魄,慕沉川身体虚累脸色也不好,易晟更有些失魂落魄,不过这老头子将张太医的尸骨交给了姚正宁,目送着那小都统将人带回了太医院,这才依依不舍的抹了抹眼泪跟着谢非予回到了贤王府,如今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逝者如斯,易晟作为一个大夫最是懂这样的道理
,他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心知不可沉湎悲痛,他陪了那个老头子一整晚,该说的心里话也都一股脑儿的吐露,再也没有什么心结,至于张衔那个老头子留下的生命和遗憾,易晟将来定要为他走遍万水千山。
老先生抬头看了看贤王府上依旧鎏金的大字镂刻,一整天所有人都几乎滴水未进,从邬冕山赶回了王城,大概那位老太傅都没有想到五城兵马司的人没有在城门口值守,来迎接他们的,会是瑜京的侯保宁大将军。
老太傅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顿时惨白惨白,这禁宫中安排下的人手和兵马大约已经被擒拿殆尽,当时老大人恶狠狠的看盯着谢非予落座那银鞍白马的身影,日光灼灼与金丝凤羽的重影将北魏这位即将临位的摄政王爷衬的更是不可方物。
不,那眼中,分明有着刻意隐藏的讥诮。
侯大将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王城,怎么会来迎接回城的马队——还用多猜吗,定然是谢非予从中作梗快人一步。
老太傅的脸色不善顿时心头似被积压的怒气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嗓间闷哼着重咳出声,脚底下一个打滑就脱离了马镫,晃悠着人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惊的周围的大人小人都赶紧下马去搀扶那个老大臣。
这下可好,顾太傅牙关紧咬、口眼歪斜,浑身抽搐颤抖不止,一看便是经络壅闭,像是得了小中风,定然是思君忧重导致——还不快将人送回太傅府请太医过去照看!
这老太傅突发重病,至于是真还是假,那就无从知晓了,这不,宫里更是乱成了一团,原本就该由着谢家王爷主持大局,可是——
谢非予没有留下,如今,月上柳梢,他却执意带着众人回到了贤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