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九五之尊已经震怒,怒不可遏,若再枉顾圣旨不退兵,大概就要轮到峪迦关授命出兵来围剿他们天怙城了。
“你不知道史中大人急成了什么样,隔三差五瞒着大将军派遣信使来询问,”常简一脸愁容摊着手干着急,“那老头子急的个半死,在信里苦苦劝说我赶紧让王爷退兵,不然——不然要大难临头啊——”
大难临头,还能是什么。
峪迦关要出兵围剿天怙城了。
不,围的是天怙城大营,杀的是谢非予,这不将九五之尊放在眼中,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谢家王爷。
所以常简愁啊,愁的头发都要被抓秃了,峪迦关出兵了定然少不了十四州的人,佛爷跟十四州什么关系,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可就多了,谁想跟谢非予杠上?谁也不想,要常简的话说——谢非予为人处世虽然常人难容可你要说杀之后快,那也是叫人唏嘘不已、可惜不尽的,常简不希望看到谢非予因为忤逆圣旨遭到赶尽杀绝,更不希望看到峪迦关的千万军马跟佛爷面对面,这——这和谈本来大利千秋的好事怎么现在变成了自相残杀的戏码?!
这都摊上了什么事?!
所以常简整天捏着史中那老八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信,不是跟慕沉川抱怨就是跟萧延庭吐槽,但是——这日子底下,惶惶不安、提心吊胆的,不光是常简和史中大人,还有一个人更是日子难捱。
乌林答。
这位老将军自从谢非予来到柏尧城救下了慕沉川把他给气的在床榻上躺了几日,现在,他又离不开床了。
天怙围困柏尧城,乞石烈的大军毫无消息,可想而知一定是被谢非予给擒住了,他派遣出去的救兵没有一个人有消息传来,发生了什么不难猜测。
乌林答听着城外传来的隆隆战鼓,听着兵士们操戈的声音,盔甲碰撞之间竟有琳琅轻响,他气、他恼,他无可奈何,任何汤药都帮不了他、救不了他。
他知道,谢非予在玩弄他,那个恶劣的男人是故意的,如今的乌林答已经心力交瘁。
屋中的暖炉添置了两个,可是乌林答压根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婢女将浓重药味的汤药熬好端到了床榻前:“大将军,请用药。”她的声音细细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药勺磕磕碰碰的撞在碗沿,小婢女也听到了城外传来的那些声响,在这样如水寂静的深夜里突然的火光冲天,仿佛下一刻就会开启战火硝烟。
乌林答没有接下药碗,他只是看了看婢女:“你在害怕?”他的声音沙哑更低沉的可怕,“你在害怕什么!”他勃然大怒,一脚就踹开了那个小婢女,“哐当”汤药洒了一地。
那小丫鬟胆战心惊的连忙趴伏在地。
“你在害怕天怙城,你在害怕谢非予!”乌林答心头的怒火就没有熄灭,反而烧的更旺,看一看如今的柏尧城,人人自危草木皆兵,所有的人都在害怕——害怕谢非予会挥军攻城,付之一炬,他们都会变成不值一提的尸体。
“大将军、大将军…”婢女的眼眶都红了,因为她的脖子突地就被乌林答掐住了,室内的药香顺着氤氲的熏香弥漫,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纤细的手指抓住乌林答的手腕却没有力量扳开,小婢女感觉到呼吸困难,眼中血丝都微微渗透,“没有、奴婢没有…没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