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祁昱修当初就不应该将濒死的慕沉川送回安国侯府,不如带着那小姑娘远走高飞,若慕沉川只是慕沉川,兴许,会成为他一人的慕沉川,可慕沉川成了安国侯府四小姐,她的一言一行惹了不该引人的注目。
谢非予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祁公子,你如此为她担忧,不知你的主子可知情。”他双手环胸轻轻倚靠窗扉,仿佛祁昱修所有的言行举止,那些对慕沉川所表现出的真心真意,在谢非予面前,一文不值。
谢非予能顾及的,不过是这朝廷场上的钱权交易。
他话中有话,威逼利诱也是信手拈来,这一句话说来清清淡淡不带半分的强制,却字字叫祁昱修心头一跳。
祁昱修咬了齿间,几乎能听到他指骨死死一掐时发出“喀”的声响。
谢非予是个卑鄙无耻的恶魔。
大佛爷见祁昱修顿住了口便知晓自己说到了他心头之忧::“你的顾虑迟早会成为杀她的利器,你心知肚明。”所以如此辗转反侧,如此优柔寡断,不甘却又不忍,渴望却又畏惧于亲近,对慕沉川,祁昱修不是若即若离,他的试探
源于发自肺腑的爱慕,却又害怕这距离会成为最后的稻草,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当不了那样英雄救美的人物,而选择在今夜,擅闯他谢非予的贤王府。
祁家公子的拳头掐的紧紧地,连手臂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仿佛下一秒眼瞳中就可以迸发出星火,可在那一瞬,所有的戾气都偃旗息鼓,他缓缓退开一步:“你我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谢非予对他的身份了解多少,祁昱修不敢断言,但凡谢非予察觉半分蹊跷你便不能在追根究底,这男人有着那等察言观色的本事,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仿佛到了这一刻,对峙的焦点已不再是慕沉川,而是,他们双方。
祁昱修突的叹了口气,终是败下阵来,他朝着谢非予抱拳一躬身,似又在这时回到了那个温柔的如同清茶水色的男人:“王爷,”这次连口吻都成了一种恳请,“祁某并非有意冒犯,
王爷您胸有山河,是否,又容得下尘间俗世一颗心呢。”他唇角微微一翘,仿佛语尾有着几分淡然愁绪,眨眼霎那,人已消失在了房内窗外。
夜风拂进的温度不知为何带着两分寒意,明明暑夏正盛却被月光流水带动了心底一抹微凉。
王爷您胸有山河,是否,容得下尘间俗世一颗心呢。
谢非予侧过身,明光流淌在他眉目山河之间,眸底倾泻的流光都足以叫千江明月都相倾而去,他是夜中山魈,鬼魅如妖,红衣腾着凤羽的炽烈,将所有的清辉濯上火光间歇,冷暖自知、五味翻杂。
“蓝衫,”谢非予的声音在一半明光一半隐秘中如同丝缕不着痕迹的流光,他已知悉那护卫的脚步清浅落在身后不远,“你是否也觉得本王错算了。”他不知在问着什么不着头脑的话。
蓝衫的身影全然隐藏在屋内黑暗之中不可瞥见:“属下不敢。”对谢非予的任何质疑,蓝衫都不曾想过,慕沉川流放函厔,是谢非予的意思,谢家王爷做任何事向来都有着他的理由,只是这一个多月来,这男人当真对慕沉川不闻不问,几乎整个贤王府连半个字眼也不曾提起,他似忘了这世上还有那样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