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我家是黑手党吧?其实小时候我不住在横滨,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黑手党是什么东西……然后有一天我那老爸跟我说啊,有人敢欺负你的人就告诉爸爸,爸爸会让ta消失,不论是生理还是社会意义上。”
“噗,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曾经开破烂诊所的小医生说出来的话呢。”
“但是他真的很厉害哦,我记得小学有一次,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欺负我,然后我回去跟老爸告状,于是他们就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了。”
狗卷棘微微睁大了眼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东京?”
“嗯?你是问在东京吗?”森茉莉听到了他的话,“是的哦,我小学三年级之前在东京念过书。虽然隔着点距离啦,但是我老爸手够得还挺长的,主要是因为那些男生欺负我吧。”
“……要说也是他们不好,我记得那时他们还霸凌过别人,我不过是给了他们点教训而已,是他们自己活该。”
说到这戛然而止,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
狗卷棘怔怔望着夜空,那里飘着雨雾,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只知道自己之前的种种猜想,此刻或许全部对上了号。
他要收回之前的话。
最开始并不是那通青涩试探的‘请问是狗卷学长吗?’
而是更早之前,面对几个小学鸡男生,那句气势汹汹的‘我要让你们生理和社会双重意义上消失!’
水流涌动。
少年听着耳边少女轻柔灵动的声音,感觉热气正将她的嗓音氤氲出蜜糖一般的甜腻的气息。
“但这就是我,这就是森茉莉……”她说。
“黑手党是很冷血,但我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森茉莉的语气有些懊恼,“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这点而讨厌我,好不好?”
狗卷棘想回话,却发现喉咙干渴得过分。
他看到面前的温泉,那里仿佛在沸腾。
“我也不是故意对你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
“我也不是故意不尊重学长。”
“我只是很喜欢你而已……”
天空膨胀着。
泉水滑向了低处,星星也滑向了两边。
少年感受到了紧绷的力道。
即便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也能想象到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纤细的手,白皙的脖颈被温暖的泉水含着,水波潋滟。
他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梁淌下,眉心打成一个结。
“学长,你怎么不理我了?”森茉莉在那边寂寂问了句,“回一个饭团也好啊。”
“鲑……”狗卷棘刚开口,被这声沙哑得不像话的音色吓了一跳,当即捂住了嘴。
呼吸变得清晰浓重,紧张到血脉贲张,少年一手捂着嘴,怕声音太大,只能将呼吸放长,感受着肺里的空气一次又一次地清空,撑满。
两人背对背的距离近在咫尺,声音是这样地近。
风穿过百叶窗木条上的摩擦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森茉莉停止了说话,在水中一动不动,竖起耳朵聆听着。
半晌,她懂了什么,舔了舔嘴唇,抿起忍不住的笑意。
而后继续拨动水面,手心舀起水,再簌簌滴落。仿佛某种不诉诸言语的灵犀,她没有再说话,只剩水声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