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沈明河坦然地出了宫,一晚上都没回来。

……

“朕难道不辛苦吗?”迟音一下朝就拉住了吕谦,一把将人薅到南书房絮絮叨叨道:“朕每日宵衣旰食的。天没亮起来上朝,上完朝议事,议完事批折子。就连晚上歇息的时候想要舒服一番他都是让朕自己动。他凭什么给朕气受?说夜不归宿就不归宿,说摆脸色就摆脸色?他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了?”

“皇上”安国公咳嗽了一声,轻抬手遮着面上红霞,有些尴尬道:“王爷历来进退有度,许是不会这般不体谅您的。这其中定然是有些什么误会。”

“误会?”迟音冷哼一声,越说越气。一把拍在桌案上,咬着牙闭眼狠心道:“有什么误会的?既然走了,那就别回来。”

“皇上,那倒大可不必。”安国公抬眼看着迟音,神情复杂道:“虽然很无情,但是臣还是想提醒下您,没了贤王殿下,您这后宫之中,可就没人了。”

睡觉的时候不冷吗?

安国公近年来对贤王殿下的态度改观不少。尤其是沈明河在处理完沈家,自请还政于上,废掉摄政王的封号后。安国公那更是把他从处处提防的外人提升到了需要处处维护的家人地位。既是家人,那手心手背都是肉,吕谦自然不能拉偏架。

可这件事情,透里及表,沉稳端肃的沈明河也比迟音要靠谱很多。透表及里,怎么看,那平日里矫矫庄庄,渊渟岳峙的贤王殿下,比动不动就拍桌子放狠话的皇上有理。

所以,安国公眼睛眨都不眨地选择信任贤王殿下。哪怕连他都不知道,这两口子,到底是在为什么赌气。

“没人就没人。朕九五至尊,还能被他拿捏住?”迟音咬着牙,气急败坏地哆嗦着唇,沉声怒道。“王小五,三天,别让朕看到他!他回来的时候把他给朕赶出乾清宫。”

三天时间,定要让他好好反省反省,别这么自以为是,妄自嚣张。

“皇上”吕谦被迟音的幼稚闹腾得头疼。只能扶着额头,紧抿着唇看着他。“到底是什么情,让您如此动怒?这般任性,可莫要后悔?”

“朕有什么后悔的?”迟音听他问话。下意识脸色一变,忙掩饰般地狠狠瞪他一眼,面色不虞道:“沈明河不回宫就是有误会。朕发个脾气,就是任性?你到底帮谁?”

话不投机半句多。安国公懒得跟他攀扯。站起身甩着袖子走了。他跟迟音不一样,府里可是有人日日回去的。

……

三天里度日如年,迟音咬着袖子等过了堪堪三天。才冷着脸,将王小五唤了进来,倨傲问道:“贤王知错了吗?”

“皇上。这。”王小五哆哆嗦嗦着,不敢回他。抬起头来望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迟音冷哼一声,微抬着眼,敛下心里的焦躁,仍旧轻飘飘道。“已经三日了,贤王既然已经受了罚,朕自然会勉强原谅他。他人呢,让他出来。不必躲了。”

“皇上。”王小五张了张嘴,还是道:“殿下这三日没回来过。听说已经被风风光光请去白云书院做先生去了。”

“……”

“谁请的?”迟音被气得身子都站不稳了,薄唇一字一句问出来,凝着脸,冷声问道。

“听说是白云书院前任和现任院首。”王小五趴在地上,仰着脸,仿似不知迟音在生气,提起这件事情,眉飞色舞地跟迟音得意道。“殿下龙章凤姿,文采博长是藏不住的。白云书院哪怕为天下第一书院又如何?那也只有让咱们殿下挑挑拣拣的份儿。这次若不是顾大人和陈太傅亲自去请,殿下顾及往昔情义。不然殿下哪里会屈尊去做一个教书的小小夫子。”

“停止气朕。”迟音捏着拳头,深吸口气。一声不吭地沉着脸走了。

知道沈明河不回家的第一天,云熙帝在南书房书案前坐了一夜,一大早看着批好的折子,露出两眼的红血丝仍不忘挥挥袖子,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显得自己好似一点不关心什么贤王。

知道沈明河不回家的第二天,云熙帝躺在寝宫的大床上,夜不能寐,待天微光破晓,浑浑噩噩地让王小五穿上朝服,转头差点撞上了门前柱子,不知道自己魂归何处。

知道沈明河不回家的第三天,云熙帝秉烛夜游乾清宫,然后站在高楼上仰颈而盼,失魂落魄地望着天之一隅,不知道自己今夕何夕。

知道沈明河不回家的第四天,乾清宫空了。

云熙帝吵着嚷着要出宫,可怜巴巴,急急轩轩,被王小五殷殷拦在宫门口,忙不迭地派人找了安国公来救火。

“夫夫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你去道歉解决的?若是一次不行,那就两次。贤王殿下现在在白云书院执教一方。春风化雨,诲人不倦,皓首穷经之志实是让人心生佩。怎么着也没像要跟您无理取闹的样子的。”安国公见惯了场面,背着手由着心神憔悴的迟音在那儿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