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崔嵬不是多听话的乖孩子,按理说,他日常该待在室内,被不放心他的大人裹成团子,每日对着那把他拿都拿不起的长剑,观想炼心。但一个没注意,他总会跑出去,和不知道他身份的同龄孩子们交上朋友,一起玩闹。

哪日剑阁里的熊孩子们闹出大事,背后一定有他在出谋划策。

但他体质又那般羸弱,羸弱到让人怀疑室外的风都能伤害他,又喜欢折腾,三日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照顾他的陈仓道主,都习惯了。

唯有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大夫来看,只说什么郁结于心。

这么活泼的孩子,哪来的“郁”?

大人们不明白。

小孩也不打算说。

和认识的人们相比,不会说话的小鸟,更适合当一个倾诉对象。

“我啊,六日前出去,遇到了六花。”

六花是小孩的朋友之一。

“她和我说,她要搬走了。”

因为六花是一位剑阁弟子的女儿,而那位剑阁的师兄,在一个月前牺牲在了西大封。

当月治丧的,在陈仓道有好几家。等丧事办完,又休整一段时日,还穿着白衣黑巾的妇孺遗孀,得搬家下山。

道中只能住剑阁中人。

并非无情,剑阁有在蜀中为弟子家人安排好居所。但道中洞府不归弟子所有,之前主人牺牲后,有新收的弟子要迁入。

“阿嵬不用担心我哦。”女童如此对来告别的小孩说,“要搬去的地方有我家亲戚。虽然没见过面,但节日总会收到礼,应该是很好的人吧。阁里也给我家一大笔银子,有——”

她压低了声音,说着自己从大人那儿听来的话,“有两百两呢。”

听她述说的小孩,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