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复,语气大相径庭,“才两百两。”
“节省用,至少够我家用上五六年了。”六花没听出小孩的语气古怪,继续复述从大人那儿听到的话,“是爹的抚恤……抚恤是什么意思?”
小孩是他们中懂得最多的那个,一直以来,伙伴们都习惯有不懂就来问他。
“是,”小孩在震惊和恍惚中回答,“买命钱,的意思。”
数日后,他躲在被窝下,茫然对根本没醒的小鸟道,“买命钱才两百两。”
还没有他一碗药贵。
在剑阁上生活,不大需要银钱,一切都以宗门贡献换取。
比起还会下山赶集的其他孩子们,小孩当真对银钱价值毫无概念,他一碗药值多少钱,还是偶尔从照顾他的师兄那里听来的。
如今他可算明白,师兄当初为什么会有感叹的语气。
两相对比,他第一次知晓自己身价如何。
“我是不是不该出门,也不该生病?”
还不知道自己药钱是谁出资,小孩天真地问,“如果我少生点病,六花能拿到的抚恤,是不是会多一点?”
而他过去不听话地到处乱跑,为此多喝了多少碗药啊。
“我错了吗?”他继续问,“我应该乖乖听话的,吗?”
小孩用指尖抚摸小鸟的尖喙,憋闷的黑暗中,他能感觉手心上的鸟儿胸口一起一伏,隐约的心跳传递过来,让他常年冰凉的手指暖和起来。
“你也要乖乖听话哦。”小孩的念头格外分散,“我都和你说,不要上太白峰了,会死的,你还是偷偷飞进去了。”
这么说的他,不讲理地全不顾,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小鸟,根本听不到下方抬头望他那小孩,低低的说话声。
“外面很危险……”
不,外面是广阔的,新鲜的,有趣的。
“我下定决心了。”小孩将裹着纱布的鸟儿放在自己胸口,病中本就体力不支的他,在憋闷中逐渐失去意识。
那句低喃,连小孩自己都没听到。
“陪我一起,留在笼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