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坠落的艳阳明媚高照,碧海蓝天一望无垠的蔓延至地平线,夏日风情像是铭刻在这片领域上的永恒,亘古不变,带着地义天经的恒常。
然而,再美的风景也掩不去实质上的残秽腐臭,大抵放任何一个通晓咒术常识的家伙站在这儿,都品得出藏在那层假日氛围下的毛骨悚然吧。
这便是阴谋家们的根据地,是个拥有者不明的海之领域,也是小惠现如今的栖身之所。
辗转数次,遮掩踪迹。耍了小把戏才得以脱身,自诩再无玩弄人心的能耐,连夜走脱之余,顾不上细数的情绪像是打翻了调色盘,苦咖、酸绿、悔绛……杂七杂八混作一团,化为粘稠的黑,坠得心间麻木的痛。
于是当她裹着朝露走进来时,脸色已变得与霜白如出一的,憔悴异常。
“欢迎回来,惠。”自然有人迎接她。洁净的细沙上平置一排沙滩躺椅,只有两个被人占据了,一红一蓝,听见动静都看过来。
“抱歉,骗过悟的眼睛太难了。”蓝发女人平静地直面了蓝发咒灵那道赤裸裸而不怀好意的目光,慢吞吞坐到他们旁边空着的躺椅上,腕部一个巧劲儿,轻轻将指尖勾着的某件东西丢给红发男人。这漆黑的小东西在半空里划了个漂亮的弧线,最后啪的一声,被穿着沙滩裤的笛小路大手一挥、牢牢攥在掌心。
见状,名为真人的蓝发咒灵到底没忍住,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哇哦,看来我们的新朋友昨晚收获颇丰啊,笛小路。”他惊叹地鼓掌,似真似假感叹,“你之前不还在抱怨御三家的秘藏库难搞得很?你瞧,这位小姐才入伙,就帮忙解决了三分之一啦!”
“因为,不同人有不同的手法啊,真人。从五条悟那里骗到通过秘藏库的口令,就是我做不到的事情,”笛小路眯着眼睛检查手里的【钥匙】,语气平和地解释道,“再坚固的堡垒,如果从内部突破都不会太困难的。”
“真的假的,大名鼎鼎的【六眼】居然会被这么普通的术师骗过吗?”诞生不久的【人之诅咒】好奇地看向静静坐在一旁的女咒术师,“总觉得很难想象啊。”
“因为,被骗过的不是【六眼】,而是五条悟啊。”红发男人小心将【钥匙】收好,接着才正眼瞧了一下自己这位状似褪了色般憔悴的老朋友,关切地问,“倒是惠,你还好么?血腥味已经浓到遮不住了哦。”
“……比起关心这个,不如先来交换一下情报吧。做到这个地步,你也该告诉我,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小惠毫不避讳地拎起衣服下摆,露出下面藏着的骨肉模糊的左小腿,平静地问,“今早我可是被杰他追杀得很惨的,已经彻底断了退路。如果得知你们酝酿了这么久的把戏只是普通的小打小闹,可是会非常失望的。”
“一个发疯的女人究竟会做出什么来,我猜,你们也不会想知道吧?”
可惜,红发诅咒师的关注点偏移到另外的方向。
“——真没想到,杰那家伙够狠心啊。”出乎笛小路的预料,伤口附近的霸道残秽浓烈到不言而明,不太像是黑发特级咒术师对付走上迷途的友人的做法,反倒有此人对付咒灵时的那股狠劲儿。如果不能及时消除掉术式作用,恐怕蓝发女人下半辈子就要告别以双腿来自由行走的功能了。
小惠不以为意耸肩:“他从来都最看重他的大义,不是么。”
笛小路倒是不觉得如此,但比起计较这些理不明的旧日烂账,他倒更想先解决实际问题。于是红发男人冲着小惠伸出手,大大方方道:“那先治疗一下吧,惠。就用——”
“——用我的【无为转变】,如何?”旁听的真人忽然插上一嘴,他终于坐起来,凝视着忽然踌躇起来的女人,笑眯眯补充,“它是能够转化灵魂与肉体形状的术式,像这样剔除掉附着在伤口上的咒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将信任交付给我呢,惠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