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摸到包袱里的银票,忍不住低声欢呼起来?,然?后?就挨了一巴掌叫他小声些。又有?人来?抢我怀里的孩子,我死命地抱着不肯撒手,那人低声骂骂咧咧几句,一抬手把我和孩子一起扛起来?。我吓了一跳,不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后?来?我就被他们塞到一辆拥挤的马车里,车厢里面满载着气味浓重的药材,长云长秀也在里面。
黑暗里我悄悄捏了长云长秀一把,惊喜地发现她俩竟然?都还醒着,马车辘辘地开始行走,依稀间听?到外?面人说话?,竟然?是想把我们卖到妓馆去!我顿时气愤不已,真?想冲出去把那群人渣好好教训一顿,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又怎是我现在能对付得了的
?无奈只好忍气吞声,琢磨着另想个脱身之法。
小孩子挤在我们中?间一动不动,按照往常来?说,他这个时辰必会醒来?闹一闹,尿个床什么的,可现在却蜷成一团像猫儿一样,我不禁担心他不会是叫迷烟给迷坏了吧?
摸索着从腰间掏.出暗藏的匕首,我叫长云长秀抱好孩子,自己挪到帘子旁边,悄悄掀开一条缝朝外?面打量。天?色微亮,此时马车正行走在一条僻静的小道上,两旁碧绿的杂草半人多高,风一过就簌簌地响。赶马的是其中?一个伙计,旁边还跟着两个人骑着马在监视,前后?都有?拉货的马车,估计我们这马车是在中?间。
看守太紧逃不掉,最终我们还是被卖到瓜州一家青楼,得钱一千两整,那老掌柜笑出满脸褶子着实令人恶心。青楼的名字叫“蝶梦轩”,听?着雅致,内里却是毫不例外?的乌烟瘴气,淫秽不堪。老鸨见我皮相好看,觉得买了一棵摇钱树,可我死活不肯就范令她懊恼不已。一开始她只敢开骂却不敢动手,怕打坏了我的皮相赚不来?银子,后?来?把她气急了,就开始用棍棒招呼我。记不清挨了多少打,我抱着孩子蜷成一团,任谁敢上前一步就是一顿穷撕猛咬,虽然?我的武功内力没了,但是招式还会,所以像那些单纯靠力气的打手还奈何不了我。
长云为了不去接客,生生把自己的脸抓破了相,左脸颊上血淋淋的两道指痕,痛得我锥心刺骨。老鸨气得吐血,又将长云毒打了一顿赶去后?院做杂务。最可怜的是长秀,被老鸨捆住手脚逼着去接客,结果差点闹出人命。长秀一剪刀将那人肚子捅了个血窟窿,连夜就被巡捕的衙役抓进?大牢,不知生死下落。
我想像长云那样自己把脸给毁了,可是想来?想去又不能那样做。这张脸是我最后?的屏障了,因为有?这张脸老鸨才有?所顾忌容忍着我,若我把脸给毁了,那在她眼?里就再没有?一点价值。我是真?的被打怕了,动辄一顿棍棒下来?,三五天?就起不了身,半年的伤病积累下来?,我觉得我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撑不了几天?了。可是我还不能死,我答应过刘倾雪,要?替她把孩
子养大,而彻儿一天?天?在我怀里长大,黏着我依赖我,几乎就像我亲生的孩子一样,那样幼小稚嫩的生命,可爱又可怜,我舍不得丢下他。
又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深秋的雨下得断断续续不停歇,过了这一场雨只怕就要?入冬了。我拥着一床单薄的棉被缩在床上,怀里搂着彻儿,小孩子正睡得打鼾,模样煞是可爱。自从来?这妓馆以后?,彻儿再也不哭闹了,却是变得胆小起来?,一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就飞快地缩到我怀里,紧紧抓着我的衣襟,猫儿似的浑身发颤。我心疼得不行,却不知要?怎样安抚他,这样幼小的孩子,如果就在这妓馆里长大,只怕会毁了他。
颤巍巍从怀里掏.出那块珍藏的玉佩,正面是一个祥云聚拢的“天?”字,那是我们天?山派的信物,亦是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我绝不会用这块玉佩,因为我不想给师门丢脸,也不想给我爹丢脸。可是我想不出其他办法了,这一个无望的深渊,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摆脱。呆坐了半晌,我起身走到外?面敲门,说我要?见老鸨。
第?一次听?闻我主动找她,老鸨欣喜不已,还以为是我想开了,忙不迭就摆驾过来?。待关好门,我请她坐下,然?后?将那枚玉佩摆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老鸨眼?睛亮了一下,拿起那块玉佩仔细打量。
“于妈妈。”我默默看着她,轻声道,“请你放了我和小云吧,只要?你答应,这块玉佩就归你。”
精心描画的柳叶眉吊起半边,于妈妈瞥我一眼?开始冷笑,随手把那块玉佩轻轻丢到桌上,“嗬!你把妈妈我当三岁小孩哄吗?就凭这块玉佩,想叫我放了你?真?是做梦!”
我伸手把那块玉佩取过来?,紧握在手心,这才慢慢开口,“于妈妈,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它?还是天?山派的信物。”
“天?山派?没听?说过。”于妈妈瞪我一眼?,“你若就想拿这劳什子骗老娘,劝你还是省省吧,早点给我去接客是正理!”说完她就气哼哼站起身要?走。
“于妈妈!”我连忙叫住她,让她坐下听?我说完,“这
瓜州城内可有?一家福来?客栈?”
于妈妈不屑地撇撇嘴:“有?又怎样?”
“福来?客栈就是天?山派在各处设的分舵口,你只要?拿着这块玉佩去找那里的掌柜,想要?多少银钱他都会给你。”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我加重语气,“我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一试。如果你不想放我也行,但我保证即使我死也不会给你赚一个铜板,你自己决定吧。”
“你!”于妈妈气白了脸,绞着手帕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却拿我没有?办法。半晌她重又在桌边坐下,把手朝我伸来?,“把玉佩再给我看看!”
我摇头:“你先放人,我才能把玉佩给你。”
“你当我傻吗?”于妈妈冷笑,“我先放了你,万一这玉佩不值钱,那岂不是白赔了银子?”
“那你想怎样?”
“你跟我一起去福来?客栈,若真?能拿到银子,妈妈我说话?算话?,一定当场放了你!”
我思虑了半晌,沉声道:“我要?见小云。”
于妈妈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不多会儿就把长云领来?我屋里,我僵在当场,半天?才认出那个又黑又瘦脸颊丑陋的女孩当真?是长云。两个人抱头痛哭,长云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险些哭断了气。
再不想在这妓馆里多待,我将彻儿抱好在怀里,让于妈妈立时就去福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