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做噩梦了。
梦里爹和娘那骇人的脸庞,狰狞而扭曲,悬挂在房梁上。
还有那一袭青衫端着茶盏,笑盈盈看着我,说,我要她生不如死。
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我惊出一身冷汗,外面天色依旧晦暗,还未到四更。
旁边还摆着那个大澡盆,依稀还能忆起那种滚烫暖热的温度,可是心底里那种痛彻心扉的冰冷,却是再滚烫的热水都化不开。
想起来那一袭青衫,我不知道李言默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杀了我的父母,却留下我的性命,难道他不懂得斩草要除根?我一直想不明白,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黑暗里,我仰面躺着,两眼空洞洞的。其实师父不想我下山,就是不想让我去报仇,他怕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从此再也看不到幸福和美好了。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也明白师父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只是他不知道,从我看到爹和娘吊死在房梁上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就再也不会幸福,再也没有美好了。
盘膝坐在床上,我慢慢运转了一遍内息,直到通体筋脉顺畅通达,毫无阻碍。师父曾经说过,内息外力相辅相成,只有达到一个平衡点,才能将一身功夫发挥到最佳状态。我如今已经能堪堪做到了,这得益于每日的勤学苦练,在天山上的十年岁月,没有一天偷过懒。
大师兄和二师兄早已出师,帮师父打理派中事务,我每日都和三师兄四师兄一起练功。三师兄的功夫很俊,年纪轻轻,一把雪影剑却早已名动江湖,可他为人十分冷漠,我纵然崇拜他,却从不敢亲近。但是四师兄却截然相反,天生活泼好动的性子,待人十分亲热,除了练功的时候,他总是领着我到处调皮捣蛋,为此没少让师父伤脑筋。
师父他老人家派头十足,每每只传授我剑心剑诀和剑法,剩下的就让我自己去领会。我知道师父不愿教我,他好多次让我跟着师娘去学绣花,我不肯,依旧抱着一柄木剑摔得鼻青脸肿。直到有一次摔得惨了,掉下山坡断了两根肋骨,还是三师兄把我背了回来。师父抱着我叹息一声,说道,罢了
罢了,都是命!直到那以后,师父才开始真的教我剑法,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让我去问两个师兄,以他们的修为,足以指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