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一番,褚子陵岂不也是这样?

既然是彼此利用,那便用利益说话罢。

正如艾沙曾经所言,褚子陵帮了他们这么多,为何会无故毒死艾沙,白白断了自己培植了近十年的势力?

没有道理。

信是能被替换的,或许是哪个仇恨艾沙的小妾或奴隶做的也说不定。

最糟的情形,也不过是时家发现了有人在向外传递讯息,拦截下了信鸽,借他之手,反将一军,铲除收信之人,却没能查到送信之人是谁。

那褚子陵心思细密,右手写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左手却能仿时停云潇洒行云的字迹,且从不以左手之字示人。而那时小公子的字听闻在望城是一绝,常有人临帖模仿,时停云又信赖他身边之人,想必是没有怀疑到褚子陵身上来,否则此等国贼,定会立时杀之,哪有继续留在身侧之理?

帕沙将羊皮地图慢慢卷好,绿色眼睛里闪着石头般的冷泽。

……退一万步说,褚子陵的意图与身份当真被时停云发现了,此番通风报信,意在调自己所部之兵去送死,也是烂棋一步。

他不会妄动,哪怕要送死,也是吴宜春去。

端看事态如何发展吧。

与此同时,在距扶绥五十里外的一处小城内。

池小池已先行来到此处安营。

奔波至此花了整整半日,一来便又安排了许多事务,如今池小池已困倦得狠了,不及回房,就在一间临时开辟出的、当做指挥所的府邸正厅,撑着脑袋睡着了。

褚子陵入室斟茶,看见李邺书坐在公子的下位,皱着眉头,手持一张地图,对着一张沙盘思考。

褚子陵把茶放下,问:“你在看什么?”

李邺书嘘了一声,确定他没有吵醒打盹的公子,才道:“小声些,公子累极了。”

褚子陵嘴角微微一撇。

当真是小厮眼界,小题大做,在军营之中,这等劳碌算得了什么?

他俯身欲看李邺书手中的地图。

李邺书却将地图敛起,一本正经道:“不可。这是公子交给我的。”

褚子陵意外地看着他:“公子允我参议军中之事,你忘了?”

李邺书仍捂着不给看:“公子说此事涉及机密,只让我一人参悟,不让我同外人说,也不叫我问外人。”

褚子陵逗他:“你看的不就是扶绥地图?此计是公子所设,我从旁协助,对我而言有何机密可言?再说,我又非是外人。”

没想到李邺书不吃他这套,护食地捂着地图绕到沙盘另一侧,认真道:“你怎样说,我也不会给你看的。我以前也从未过问过公子交给你的战策。”

褚子陵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后好气又好笑。

……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李邺书的脚步声似是惊了上位之人,池小池醒过来,揉一揉眼睛,坦然地饮下了褚子陵刚刚端上的热茶。

褚子陵在旁笑道:“公子,好消息,城中存放信哨的仓库已经被死士渗了进去,信哨事前被浇了水,全成了哑炮。”

池小池点了点头。

李邺书却道:“可……公子,我觉得这次攻打扶绥,略有不妥……”

池小池放下茶盅,耐心问他:“如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