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站在破庙外面,面朝东边,看着开始隐隐发白的天边,很快就要天亮了。
一个侍卫从远处奔驰而来,半跪在容玉跟前,“启禀世子爷,属下无能,让陈思齐跑了。”
“跑了?”容玉轻飘飘地反问一句,瞬间让高大的侍卫如女人般哆嗦起来。
侍卫强撑着,拱手说道:“回禀世子爷,那人的确跑了。”
容玉轻笑一声,说道:“跑了也好,免得我费力气收拾他。对了,人往哪个方向跑的?”
侍卫松了一口气,恭顺地回答:“回禀世子爷,人往南边跑了。”
容玉连连摇头,“南边不好,南边太富庶,陈思齐往南边跑不会有任何作为,反而会沉迷中温柔乡里面。你带人追上他们。将他往西北边撵。杀不杀人无所谓,只要陈思齐不死就行。总之,要确保他们朝西北逃窜。”
侍卫小心翼翼地问道:“具体目的地,还请世子爷明示。”
容玉轻声一笑,说道:“就去往边关吧。那里可是好地方,陈思齐去了说不定能有大作为。”
侍卫不明白容玉的用意,不过他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好。侍卫低头应道:“属下遵命。属下这次多带几个兄弟,将陈思齐一伙人往西北边撵。”
“去吧。用心办差。如果事情办不好,或者办砸了,那你也不用回来见我。”
侍卫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躬身说道:“属下遵命!”
等侍卫一走,容玉就回头朝身后的破庙扫了两眼。
破庙里全是残肢断臂,鲜血满地,和修罗地狱应该是没有差别的。没想到陈思齐身边还能几个高手,拼着性命不要,才能护着陈思齐逃出生天。
容玉轻蔑一笑,对身边留守的侍卫说道:“将里面清理干净,以免引来官差。”
“属下遵命。”
之后,容玉就迎着第一缕阳光下山回京城。
至于白莲教在京城内的活动,则彻底灭绝。
想到这里,容玉不由得脸色发沉。他给白莲教提供庇护,提供资源,提供信息,甚至还提供了部分人手和财力,结果白莲教这群乌合之众,竟然连件像样的事情都没办成。半夜乱京城,说好的打击朝廷势力,结果竟然演变成了一场打家劫舍的闹剧。
这群土包子,没见过女人和金银的无知匪类。亏得他之前浪费那么多精力帮扶他们。
还有陈思娴那个自以为是的圣姑,真以为靠着一张脸就能所向披靡,结果还不是图穷匕见,死在了宫里面。
容玉到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白莲教号称百万教众,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土里刨食的苦哈哈。至于其他所谓的骨干成员,本事或许有那么一点,但是全是一盘散沙,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
以为靠着自己的勇武,就能天下无敌。真是无知又愚蠢。
和这群人打交道,容玉感觉自己的智商都被拉低了。
跟随在他身边的小厮,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可是担心朝中清查白莲教余孽,会查到公子身上?”
容玉含义不明地笑了笑,小厮顿时哆嗦了一下。
容玉问道:“你说朝廷有本事查到本公子的身上吗?”
小厮认真地说道:“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斩断,该清理的人也都清理干净。小的以为,朝廷没有本事查到世子头上。”
容玉笑着点点头,“既然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公子说的是。”
容玉下了山,就遇到一群装备齐全的军伍。
领头的赫然就是颜宓。
颜宓骑在马上,和容玉面对面。他冷漠的上下打量容玉,冷声说道:“容公子这么早。这是刚忙完准备回家,还是刚出门忙?”
容玉轻蔑一笑,“颜公子也挺早的,这么早出来,莫非是打算杀人放火。等忙完了正好赶回去吃中午饭?”
颜宓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要说到杀人放火,本公子怎么敢你相比。容公子这一身血腥味,老远就闻到了。昨晚上杀了不少人吧。”
容玉双眼微微眯起,眼中闪烁着危险地光芒。“颜公子有话直说。”
颜宓似笑非笑地看着容玉,“我没什么话可说。只是遇上了,随口打个招呼。容公子自便。你刚杀完人,本公子也得去处理后续,你说是吧。”
颜宓领着人走了。
容玉停留在原地,眼神危险地盯着颜宓远去的方向。
小厮问容玉,“公子,颜宓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容玉哼了一声,“他要是知道了,能放过我?就好比我要是知道了他干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我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颜宓刚才说的那些话,公子不觉着可疑吗?”
容玉冷笑一声,“颜宓十有是想乱我心智。你派人跟上去看看颜宓到底要做什么。在确定他的目的之前,切忌不能轻举妄动。”
“小的遵命。”
颜宓带人上山。
小厮小五同样一身军伍装扮,就跟在颜宓身边。
小五和颜宓说道:“公子,容玉果然派了人跟着我们。”
颜宓轻蔑一笑,“容玉这人就是疑心病太重。他还真以为我这次是冲着他来的。本公子忙得很,哪有时间理会他。”
“可是容公子身上的血腥味那么浓烈,肯定杀了不少人。公子就不好奇容玉杀了谁吗?”
颜宓挑眉一笑,“不用好奇,本公子早就知道他在干什么。”
小五好奇,颜宓却不肯再多说一句。
容玉的事情,颜宓一点都不着急。这个时候捅破容玉的秘密,对他来说好处有限,他不乐意做这种不赚钱的买卖。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他自会让容玉无处遁身。到时候他倒是要看看,容玉这人还有什么手段。
上了山,颜宓站在某个凸出的石头上,眺望远方。京城就在视线之内,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宋安然,心中甚是想念。也不知宋安然有没有想他。
对西戎的这场仗,估计要打到年底。
颜宓偷偷地算着时间,如果年底能结束战争,那他能赶在过年前迎娶宋安然吗?
此时的颜宓,还不知道宋安然已经和生母周氏见过面,还直接斗了起来。
颜宓一心一意想着迎娶宋安然,倒是忘了这些旁枝末节。
颜宓不记得这些旁枝末节,宋安然却记得清清楚楚。
当庄子上送来新鲜的瓜果时,宋安然总会命人挑选上好的,分别给侯府还有晋国公府送去。礼物虽轻,情意却重。
当然,每一次侯府和晋国公府都会有回礼。而且回礼都很重。
连着两三次,宋安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总觉着自己的行为,在旁人看来,就是在占侯府和国公府的便宜。
为了避免让人产生占便宜的错觉,之后送礼,宋安然都会安排一点搭头。比如时兴的布匹啊,应季的补药啊等等,都是一些实用,还能值点钱的东西。甚至有时候宋安然还会送上两张霍大夫开的消暑单子。
有了这些搭头,侯府和晋国公府也觉满意。暗自点头,都觉着宋安然会做人,会处事。
至于宋安然和颜宓的婚事,颜宋两家也在紧锣密鼓的操办。宋安然在忙碌之外,也要替自己准备嫁妆。
宋家五代单传,前面五代,别说只有一个男丁,连姑娘都没有一个。宋安然在长辈里找不到参考的对象,干脆让人去祠堂将族谱以及那些陈年账册翻出来。
宋家五代内没有女子出嫁,但是五代以上,也就是前朝的时候,宋家也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
去了一趟祠堂,果然翻出很多陈年老皇历出来。
宋安然比照着族谱,一页一页的看下去。一百多年前的宋家,何止是人丁兴旺,简直就是人多得要死,多到快不能负担的地步。
不仅儿子多,姑娘也多。嫡女庶女一大堆。
找到当年某位嫡长女,然后宋安然又翻陈年账册,还真让她翻出这位百年前的嫡长女的一半嫁妆单子。至于另外一半,估计已经损毁在数次搬家途中,或者是别的意外。
不过有了这一半嫁妆单子做参考,也总比满头雾水要强。
宋安然将一半的嫁妆单子抄写了一份,估算了一下市值。然后宋安然就感叹,宋家果然已经豪富了上百年。
这位百年前的嫡长女,一半的嫁妆单子,价值估计就有五六万两。加上剩下的一半,加上长辈们的添妆,这份嫁妆得有十几万两把。
宋安然好奇这位长辈当年嫁给了谁,翻了翻族谱,竟然是嫁到了当年的颜家。
宋安然顿时生起一种轮回的感觉。就好像她和这位百年的长辈,他们的生活和人生轨迹都重叠在了一起,两个人生,一样的道路。
这不是轮回又是什么。
宋安然感慨唏嘘,心里头还有点敬畏。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让她遇见了颜宓,让她由抗拒到接受要爱上。
宋安然轻声一笑,她合上族谱,心里头感慨万千。
感慨之余,宋安然依旧要忙碌准备自己的嫁妆。
以这位长辈的嫁妆做参考,宋安然给自己定了一份价值十万出头的嫁妆单子。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眼看军队就要出发,宋子期忙得跟狗一样,早上天不亮就出门,忙到晚上半夜三更才回来。可谓是披星戴月的为国事操劳。
以至于宋安然想找个机会请宋子期过目自己的嫁妆单子,提点意见,都找不到机会。无奈之下,宋安然只能将嫁妆单子抄录一份,命人放在宋子期的书房内。
无论宋子期忙,每天还是会在书房里坐一会,这已经成为宋子期的习惯。
这之后,宋安然暂时将嫁妆的事情丢到一边,开始忙起粮食。
第一批两百万斤粮食已经运到港口,和户部在港口做了交接。一边是真金白银,一边是优质大米。
后续还有大量的粮食进港。
这么庞大的粮食在港口上进行交接,自然引来四方侧目。
各路人马纷纷派出人手,整日里守在港口上打探消息。
四海商行这一边,因为规矩严,加上有童伍在,被守得跟铁桶一样。那些人就算花上十倍的价钱,也别想从四海商行的伙计口中打探出有用的消息。
反倒是户部这边,就跟筛子一样。于是各路人马纷纷放弃四海商行,全朝户部人员涌去。只需要花费少量的银钱,就能从户部人员口中打探到有价值的消息。
对于这个情况,宋子期有心严厉管束。奈何户部的的确确就是个筛子,这里山头林立,各派人马都有户部安插人员。宋子期管得了自己这山头的人,可是管不了别的山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