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下来,沈有琪总有些淡淡的,说:“要不是你们回来,这地方我们是不会进来的,现在的服务员看到中国人,脸比老早租界的时候还要臭。”
对话冷了一秒,钟欣愉可以察觉到那种疏远,时间之外,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把她们隔开了。
董家乐倒还是从前的性子,握了有琪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笑呵呵地圆场,说:“真好啊,大家几十年没见,又聚在一起 ,每个人都健健康康的。”
沈有琪也笑,看他一眼,说:“就你最想的开了。”
钟欣愉却还是不甘,等到散了席,约有琪出去散步。
两人出了和平饭店,沿外滩走着,一直走到从前的上海总会,这时候也已经改了名字,叫东风饭店。
钟欣愉问:“你还记得这里吗”
有琪回答:“怎么会不记得呢”
这是从前的 2 路电车站,她们在沪江读书,女子银行做事的时候,往返通勤的必经之地。
如今轨道都已经拆了,马路对面就是江堤,夜幕下站满了人,一对对都是情侣。听讲是因为住房困难,又要省钱,上海人谈朋友都来这里。
就像方才都认出了车站,钟欣愉忽而明了,她感到的那种隔阂是因为际遇的不同。
有琪知道她懂了,却又释然,说起这些年的经历。
二儿子思章中学毕业顶替了董家乐,也做警察,还是分在黄浦局。大女儿思承 1960 年高中毕业,那时候上大学已经很难,凭着董家乐 49 年给进城的部队带路中过流弹立过功,思承才有了一个考大学的资格,进了财经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