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站在他们中间,似乎感觉到一点目光的压力。她朝来处看去。几米之外,隔着几个带女伴的军官,艾文同样垂手站立,静静望着她。
不约而同地,他们走出大厅,找了个背静的地方讲话。
“你这样走掉好吗”她轻声笑问,回头看一眼那些虔诚而自豪的人。
艾文也笑,低头对她说:“我跟他们不一样,i’ shanghai-nder”
西崽送酒过来,他接了,用中国话道声“谢谢”,还带着明显的吴语口音,就像从前一样,身上穿的西装潦草而宽大,甚至比从前更像那个落拓的诗人。
但他没问她当年的事,只说他自己:“我去过香港,后来又到了上海……”
是去找我吗钟欣愉想问,却没有说出来。
“都是在大学里,”艾文自动解释,“跑跑当地的报社和档案馆,找一些资料,采访一些人,是为了我当时在做的一项研究。”
“什么题目”她问。
他却不答,只是道:“我可以把那篇论文给你看。”
而后,便又说到他现在住的地方。在北碚,除去煤矿,便是国立中央大学,挑担子的矿工和各种西装旗袍的学者聚居在那里。一间一间用板壁隔出来的宿舍,师生都挨着饿,卖掉衣服换吃的东西,后面有座山,野菜甚至都来不及长成就被挖掉了。少爷就是少爷,贫寒在他口中说出来,竟也有种浪漫。
大厅里的合唱已经完结,其他宾客走动起来,看见他们,都觉司空见惯,只当是又一个美国人交了中国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