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过了许久,他再开口,却是对常兴道:“停车。”
“阿哥……”常兴再一次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他把通行证递过去,说:“不要去公济医院,去广安里,再另外给她找个医生。”
而后,他把她放平到座椅上,自己开了门下车。
“阿哥,侬组撒”常兴看着他哀求,“一道走啊,阿哥……”
但他已经清醒过来,是她的一番话让他清醒。
朝前面路口望了一眼,铁丝网已经拆除,正等着救火会的车子。还有受伤的日侨被抬出来,也是用轿车送去医院。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等到伤者都被送走,救火车开进来,此地又会被封锁,宪兵队肯定要抓捕引发爆炸的人及其同伙,火灾现场会被一寸寸地调查,苏州河以北的房子大概都会被搜查一遍。
钟欣愉可能留下的痕迹,以及留住森山住宅里的那一具尸体,都需要处理,如果他和他们一起走,那就都走不掉了。
“没时间了,”他对常兴道,摸出口袋里的枪,“你别跟我废话,我这里还剩两粒子弹,如果你不走,到时候一粒给她,一粒留给我自己,没有你的份,随便日本人怎么弄你。”
常兴不说话了,状如失魂落魄,眼看着他单膝跪到车边,摸索着把她手上的戒指取下来。
她忽然懂了他的意图,也不再反对。
你一定要活下去。她想对他说,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他好像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笑对她道:“你放心,我只能死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