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格雷格已经心知肚明,晓得自己头顶上就有一台印刷机,以及各种年份的纸和颜料,甚至会直接拜托林翼给他认得的白俄舞女做本法国护照,却也只当知微是林翼的表亲,有时候过来住一晚而已。
还有攒起来的钱,除了拿去给欣愉缴学费,以及最基本的日常开销,几乎不动。
常兴看到过林翼和知微数钱,数好一沓,用橡皮筋扎好,再数一沓,一卷一卷地摞起来,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不花。
他问林翼:“阿哥干嘛不换个好点的地方住有钟小姐在,侬册泡斯还要跑出去。”
林翼给他说得脸都红起来,好像根本不是那个在外面做掮客的人。
知微却只是笑,还是那句话:“脑子不用就卖了吧,每天带来带去挺累的。”
那个时候,林翼仍旧是其云斋的跑街,只要这个位子继续做下去,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挣的不止是六块钱的月俸,加上一点点抽佣。
就这样到了 1929 年,美国那边大萧条,慢慢地影响到上海来。
外面都在传,大华饭店背后的老板也受了损失,就快要破产了。舞厅里的人都在各寻出路,格雷格也不例外。听说朱葆三路上有家酒吧正在寻买家,他自己囊中羞涩,又来找林翼借钱,想要盘下来。
林翼却另有打算,他答应了格雷格的要求,但不是借的,而是合伙。他和知微存起来的那些钱有了去处,而且以后他们就可以不用再做那些事了。
几个人一起到血巷去看地方,酒吧小得一点点,样子也破败。但格雷格是这一行里的专家,认得的人也多,怎么改建 ,以后生意怎么做,全都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