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通天教主拾起把折扇,为朱华徐徐摇着。
朱华凑上前,趴在他腿上,“胃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通天教主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痒痒的。朱华说完便把手往薄衾里伸,通天教主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不必了朱华。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去叫水火童子替我梳头。”通天教主道。
朱华蹭到他身后,笑道:“有我在,叫水火童子作甚。”他抓起篦子,认真梳起来。
朱华不常做这些,到底是手重。通天教主的头发被他梳弄的有些疼,却也没有抱怨一句。朱华把他的长发编成辫子,送到他肩头,问:“师尊,你看怎样?”
通天教主侧头端详着,微笑道:“挺好。”
仲夏的清晨,空气湿润而清新。通天教主里面穿了条白绸长衫,外面罩了件草绿色的深衣。这件深衣是朱华第一次下山时,从洛阳城里的成衣店给他买回来的。通天教主时常穿着,洗得也勤,如今变得十分熨帖。
后山野草茂盛,几
乎遮蔽了小路。通天教主一路走过去,衣摆布履都被露水沾湿。朱华见状,跑到前面,替他把小路两旁蔓草上的露珠都踢掉。
两人到了紫芝崖,通天教主伫立在悬崖上,眺望着远处与天际交融的黄河。
朱华坐在他身后的岩石上,拨弄着脚边的蒿草。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他这个师尊心里在想什么。通天教主对他来说,虽如父亲般亲近,但也同时琢磨不透。
“朱华……”通天教主道。
“怎么了师尊?”朱华抬头问。
“算了。”通天教主又轻声道。
朱华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师尊,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
说话时,风突然更疾了,眨眼间金光四射,异香袅袅,一驾七香车从祥云中翩然而至。车驾上端坐着一手提竹篮的仙姑。
仙姑下了车,朝通天教主打了个稽首,奉上竹篮道:“师父,这是王母娘娘托我给师尊送来的仙果。”
通天教主凝望着仙姑清秀的容颜,淡淡道:“有劳斗母元君了。还请替贫道向娘娘道谢。”
这仙姑正是昔日的金灵圣母,姜子牙封神时将她封为斗母元君。
金灵圣母和蔼道:“娘娘还让问,明年三月三的蟠桃会,师父来不来。娘娘甚是想念您。”
通天教主道:“我这荒野老儿,就不用去了吧。”
金灵圣母道:“师父不要妄自菲薄啊。徒儿先告辞了。”
通天教主没料到她这么快便要走,忙上前一步,顿了顿,微颤道:“斗母元君,你在天庭……过的好么?”
金灵圣母似是一怔,诧异道:“很好。”
通天教主徒然动了动唇,才叹道:“那就好。”
金灵圣母嫣然一笑:“师父,徒儿告辞了。”她说完又坐上七香车,头也不回地飞离了紫芝崖。
通天教主拎着篮子,孤零零地站在崖上,风吹得他的衣服乱晃,如同挂在一副衣架子上。
朱华沉默了好久,才问:“师尊,你不是说……你的徒弟都已过世了么。”
通天教主一直注视着金灵圣母车驾远去的方向,淡淡道:“是啊。”
朱华没有再追问,走上前拉了拉通天教主的衣袖:“师尊,你冷不冷?我们回去吧。”
“回去吧。”通天教主依
旧漠然道。
回了碧游宫,通天教主让水火童子去叫相柳来。朱华听了便回了自己房间。通天教主心情烦闷时从来不说出来,只会叫相柳给他送酒,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个三两天,之后总要大病一场。每每看到通天教主这般作践自己,朱华心里都会格外烦躁。
相柳又端了一壶温好的酒走进来,通天教主正靠坐在六七坛空酒坛前发呆。相柳笑嘻嘻道:“教主,您今儿个可真是喝高了。”
“倒酒。”通天教主道。
相柳倒了碗酒,贴上通天教主胸前,勾起嘴角谄笑,“教主,那小蛟你养了一百年了,还不下手?别把自己憋坏了!”
通天教主一愣,随即满面通红,一把推开他,“胡言!”
“朱华是我的门人罢了。”
“教主,你何必不承认。爱一个人又没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你忌讳他是男人?”
“不……”
“那你好歹表白一下心迹,让小蛟知道一下。没准他也同意,你们做一对神仙眷侣不是很好?”
“你以为朱华和你一样?”
“我怎么了?”
“你……”通天教主抓住相柳乱摸的手,把他从身上拎下去,“……的手能不在别人身上乱摸么?”
相柳满不在乎,端然道:“还是抓住机会的好,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想我主人共工,那么厉害一人,说死就死了,可怜我都没占到他多少便宜。”
通天教主瞥了瞥他,默了一会儿,叹道:“你又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玩世不恭。我知道共工一去,你心里也不好受。”
相柳道:“所以才说要抓住机会,先‘吃’了再说,管他明日如何!”
通天教主摇了摇头,抱着酒坛子兀自喝起来。
白狐主跟着朱华回了他的房间。熊正劝道:“白狐主,我们这么跟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不如带着山河社稷图去碧游宫,看看通天教主能不能解。”
白狐主猛一回身,“难道我解不了?”
熊正忙道:“白狐主莫要恼,在下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