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半开着,带霾的晨光顺势落进屋内,免了点油灯的麻烦。
宋绘打开信封,垂着眼睫读信。
她看得很快,不一小会儿便把信看完了。
虽说对前线情况大概有个底,但信内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惨烈依旧让宋绘不自觉抿唇皱眉。
顾愈兵败失踪消息的扩散成了一条明显的分水岭,以这一天为界线,大魏军攻城南下的速度明显加快,行为也变得猖獗起来。
云阳、邯城、营县三个地方,在一天内便被接连攻破,无一城例外,民众被屠杀殆尽。
三城民众冤死的亡魂并没有激起大宁军人的凶性。
在气势愈发高涨的魏军攻击下,大宁筑起的防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而易举再三撕破。
如果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最多十日,大魏主力军就能穿过一马平川的淮原地带,直插大宁腹地。
窗外的雨下大了些。
豆大的雨粒敲在檐角、廊边,石阶上,发出啪啪声响,彷佛迫近的战鼓。
起了风,风吹得窗户发出声响,“吱嘎吱嘎”,拖着又长又懒的调。
夏陶担心宋绘受寒,提了一句。
宋绘收拢散漫的思绪,往外望了眼,“我们没带几件厚衣裳是吧?”
“走得急,想着是夏天便没收拾太多,要不奴婢去找个裁缝铺子做......”夏陶停顿片刻,反应过来,“现在该是找不到开着的铺子吧?”
“应该是找不到的。”宋绘笑着拢了下衣裳,“待会儿太阳升起来就好了,不碍事。”
夏陶应声,将半冷的茶水倒掉,重新斟上新茶。
梁平城非常勉强的维持着衣食住行秩序的同一时间,僵持的前线局势有了变化。
大宁有高层军官叛变,由内打开了一条口子,魏军不费吹灰之力的突破了外线。
防线拉垮,再加上敌军鼓吹投降不杀,大宁军队显出一面倒的溃败之势。
这一切爆发得非常突然,本应该短时间内安全的梁平推到了风尖浪口。
耿平抓到鱼,赤脚光膀的在河岸边收着消息,他边套衣衫,边正神色确认情况。
传话的士兵也不清楚全貌,他只知道现在梁平算不上安全,魏国先锋军最多还有四日就能到。
耿平轻“嗯”应下,顾不上再去市场一趟,提着鱼匆匆回院子找宋绘。
莫约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宋绘对突然变化的严峻局势倒没太意外。
她直接省去了不必要的前言,问到:“耿护卫觉着梁平守住可能有多大?”
耿平想也不需想,直接摇头打断,“这里守不住的。”
梁平没有能够抵挡敌军攻势的精兵良将,拉不起战线几乎算得上是公认的事。
但,就这么直白讲出来到底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耿平沉默了一下,试图弥补的又加了一句,“就算幸运的撑住了,也捱不了多久。...,魏军擅用骑兵,这里地形太平,失陷是迟早的事。”
“确实是这么一个理。”说完,宋绘便沉默下来。
据耿平所知,宋绘的大姐是在梁平住过,但在去世前,和宋绘的关系已经完全恶化了。
她和这里的缘分不算深,不至于舍不得离开才是。
宋绘倒不是出于国土寸步不能让的什么高尚信念。
这些年,大宁皇室并不得人心,要是哪天换了主也不奇怪。
她不愿意离开梁平,只是觉着顾愈若是活着最有可能来这一带罢了。
梁平虽平坦宽阔,但东北方向连着大岭山脉,如若她人手不足又或是有伤在身的情况,自会避开直面魏军,选择从这些地方往回走。
耿平半晌没等到宋绘说话,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