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却是皱眉,“别把你的那一套搬到我姐夫身上,我姐姐还年轻,外甥女儿和外甥都还没有成家,他们如现在一般安稳的活着就已经足够。”
男子狭长的眼眸微眯,看向谢毓透着危险,“你这么想我?”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毓无奈,不过在一些事情上如论如何都不能妥协:“我什么都可以,但是秦王府不。”
“秦王活得清醒,秦王府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拿条件利诱他,还不如直接绑了你那外甥去威胁他,他准能爽快答应。”他知道秦王最在意什么,只要抓住了裴宴,准能牵着秦王的鼻子走。
“阿奇,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话。”谢毓打断男人,面带不愉。
“哼!”男子鼻腔哼出了气音,“也不知道你到底图什么,受了这些罪,做了那些事,最后还不让人知道。怎么?担心说出来了他受不住,如果连这点承受力都没有,你到底护着他做什么?”
谢毓蹙眉,“那日的话还要我重申一遍”
男子一时没说话。
谢毓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担心他,但是心里总有些事情是别人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他并不喜欢别人拿这个说事,这是他的选择,无关其他任何人。但是同时,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身边人解释,他们一个个看重的是他,总觉得他做出了那些牺牲不值得,他们确实是担心他。
就像眼前这个人,万千军马面前都能面不崩于色,两人因为救命之恩结缘,之后成为知己。因为这事对方在他身边呆了这许久,甚至跟他来到了长安城,可谓受苦受累。谢毓觉得自己都没有资格去指摘对方,对方甚至比自己更担心自己,这种感觉让他窝心,但是这并不意味他就得向对方妥协。
不过,对方的身份特殊,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长安城的人出现在长安城,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不是谢毓不相信不过秦王,但万事不是越小心越好。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谢毓不想在这些本能避免的事情上节外生枝。
外面传来敲门声,谢毓和男子对视一眼。
“我姐夫来了。”谢毓苦笑,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
男子起身去开门,门外站在确实是秦王。
“在我府上弄出那么大动静,怎么,不藏着了?”秦王不客气的问道。
“不是早知道了?藏着也瞒不过你。”男子笑。
知道当然是知道的,毕竟接连几次出现在谢毓身边,浑身气势挡都挡不住。这长安是他的地盘,想查一个外来人很容易,就算对方擅于伪装,只要想还是能寻得蛛丝马迹。
“你这个时候到长安,太过冲动,夜闯秦王府更是大错特错。”秦王下着结论,秦王府的守备为何如此森严?就是为了防止不速之客乱来。秦王府从来不缺不速之客,现在他们只是束手无策罢了,而且,不能进来不代表没有人盯着。有人夜闯秦王府,恐怕上边已经得到消息了。
男子皱眉,压下眼底的烦躁。
秦王往里走,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鹤王叔可还好?”
“除了走不出江阴,家父一切都好。”男子淡声回答。
他,正是名满天下的鹤王世子贺岐。
“江阴是个好地方,走不出就走不出吧,在自己的地盘上起码自在。以鹤王叔的性子这些年过得肯定不错。”秦王沉吟片刻,方才说道。
“就是有人上赶着找不自在扰了他的清静,他都没说什么。”贺岐回道。
“哈哈哈。”秦王笑,“那看来江阴确实很合他意了。”
贺岐没笑:“父王向来好说话,尤其对待亲缘人,他老人家是最容易知道满足的性子。”不过,好说话不代表处处听人话,如果定康帝执意按照现在的对策对待江阴,以后会如何,谁都不知道。
秦王抬头看向贺岐,对方尚年轻,浑身上下充满着力量,这股劲儿他已经很多年没在谁身上看见过了。“人生在世难得糊涂,鹤王叔是聪明人。”
当年都传皇位要交到鹤王叔手里的,但到最后也没有谁能真正拿出证据。帝王疑心最重,这样情况下鹤王叔选择偏居一隅,专心组建江阴军,一直到现在定康帝即位,还是没有谁能动鹤王府,足以说明他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贺岐却不置可否,为军将为家国百姓牺牲流血都是理所应当,但如果抛头颅洒热血,得来的却是无尽的猜忌和政治斗争,谁能坚持下去?他可以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但将士们总得生存下去。江阴军从组建到发展壮大再到现在成为夏朝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全靠江阴百姓养着,国库已经三年不曾拨银子下去。
养兵养马最费银子,稍微动动,就损耗万金,鹤王府倾家荡产养出来的兵马,你想收回就收回了?这个道理到哪都说不通。更甚,不给军饷让他几万大军跟着为大夏朝为长安贺氏卖命,都说不过去。
“父王常说在贺家这一众子孙中,你和他最像,那时我还反驳,现在看来却是如此。”贺岐看向秦王,自嘲说道。
可不是像吗?都一样军功卓著,都一样重视家族亲情,都一样受制于人,甚至秦王还更惨些,他甚至都没有保留“贺”这个姓氏,而且他的长子甚至从文。能想象吗?秦王府的世子爷竟然从文走科举之路,秦王府裴家以武立族的百年基业从这一代就断了。
若干年后,人们再提起秦王府,谁还能知道它曾经的卓著功勋?前些日子秦王府的庶出二少竟然被封为郡王,就离谱!当初把五皇子过继给先秦王膝下的时候,先帝直接赐了“裴”姓,保留中间的“贺”是先秦王所提,说是让裴贺之有个念想,从那一刻起,世间再没五皇子,只有秦王世子裴贺之。
但是,你看这些年的秦王府还有一点秦王府该有的样子?秦王长女被封为郡主,次子被封为郡王,哪一个封赏不是照着亲王的制式来的。定康帝正一步步把裴贺之变成贺芝,虽然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但对于秦王府对于西北,意义可完全不一样。
秦王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仰头把手里的凉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