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早便有了灵帝驾崩的心理准备,可忠君爱国第一名的荀彧显然没有,他还指望着“正当壮年”的皇帝多多撑上几年,自己还能略尽绵薄之力,复苏大汉哪怕丁点的命脉活力,那也是好的。
可毒入肺腑之人,若不彻底换血,又该如何奢求他能起死回生呢?
瞧着荀彧仓皇的模样,郭瑾一时有些心疼,只遣青童去将府内车夫唤醒,又备好车驾,这才随荀彧一同登上马车。
待车驾慢悠悠启程,荀彧这才回过神来,诧异地将她望着:“瑾弟何以同行?”
郭瑾:“……”
我担心你——这句话怎么说才能清新脱俗不做作呢?
见她但笑不语,荀彧却率先自嘲开口:“彧今夜多有失礼,劳瑾弟忧心牵挂了。”
见他说的如此直白,郭瑾面色微红,脑中思及睡前的想法,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同他说清女扮男装之事,转念间又觉此人情绪不稳,似乎整颗心早已顺着宫墙挤进了那重重宫阙之内,显然今夜并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郭瑾道了声“无妨”,转而倚向窗子,掀开车帘朝远处瞧去。
如今夜雨将歇,被钟声惊醒的城内百姓已开始三三两两在道旁摆着路祭。马车不紧不慢地朝荀府赶去,一时间,车架内静谧非常,郭瑾屏息凝神,时时关注着对方的动静,荀彧似乎欲言又止,掩在袖袍下的手指都已攥地泛白。
骏马长嘶一声,顺利停在荀府门外,车夫勒马停驻,恭请荀彧下车,荀彧并未应声,与她沉沉相对良久,这才下定决心般掀帘而出。
正当此时,郭瑾蓦地扯住荀彧的袖袍,手指紧紧握着他的衣角,唯恐一松手,便再难相见。
荀彧心下微动,就这般静静任她攥着,片晌,就在车夫再次出声催请时,荀彧顾不得狼狈的姿势,只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声音暗哑深沉,他唤:“阿瑾……”
第一次,郭瑾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称呼自己。
郭瑾试图收了收手指,荀彧的力道却分毫不减,他的手心滚烫,眸中似是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却低叹一声:“若能早些同瑾弟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