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直劈当空,就着瞬间雪亮的视线,郭瑾不可置信地抬眸同兄长相对,也不管他为何深夜立于窗前淡漠不语,似是笃定心中所想一般,郭瑾润润喉,试探道了声:“刘宏……驾崩了?”
由于一时情绪激动,郭瑾并没有在乎敬称之类。
郭嘉手腕一抖,本来只是猜疑的心思眨眼间转作定论,只见他淡然燃起烛灯,单手执过烛台,而后稳稳当当迈步上前,矮身坐在郭瑾身侧。
烛光映亮了两人的面容,郭瑾顺利瞧见兄长闲雅从容的神态,心中的不安褪去几分,正要开口,郭嘉便已伸手摸上她的发顶。
声音似是笑着:“阿瑾可是怕了?”
灵帝在时,虽是卖官鬻爵、荒唐无度,招致生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可他只要活着,便是大汉的定山石,大汉虽千疮百孔,总不至于一夜崩塌。
可如今刘宏毫无征兆地直接崩逝,刘辩与刘协尚且年幼,何进虽有手腕,可在对付宦官之辈时,却奈何打草惊蛇,又除恶未尽,直接招致其后的杀身之祸。
外戚宦官两败俱伤,董卓后来者渔翁得利。大汉江山如垂暮之老朽,一夕之间大权旁落、重新洗牌。
群雄纷争,战乱四起。是个人都该为此担忧害怕才是。
郭瑾笑一笑,“人之生死,恰如浮云朝露,不过沧海一粟尔,何以惧之?”
郭嘉知她故意曲解了自己的语义。他本是想着,惧怕于未知与动乱,似乎是人生来的本能,可郭瑾却偏偏将这话题引至生死有常之上。
似乎……
似乎所谓的天下大势她早已熟稔于心?
想起家中的两位客人,郭瑾收起谈话的心思,利落起身便要出门而去。郭嘉正欲提醒她携上竹伞,却见门外骤雨中,突然闯进一道挺拔的身影。
郭瑾没能收住脚步,一头栽进那人怀中。他的衣襟湿透了,就连衣袍都蓄满连串的雨珠。
郭瑾大惊失色,复将他扯入屋檐下,回身哒哒取来折伞,又为他端端擎举在头顶。荀彧面有急色,破天荒失了寻常的风度,似乎早已心绪大乱。
见她贴心撑起了竹伞,只憾然长揖,声音都似染上几分细颤:“事发突然,愚兄还需尽早赶回府中,特来向瑾弟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