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晓东也明白上面的这些事情,他沉了沉,说道:“不管他是什么级别,总之,他代表了中央,咱们就要恭敬一点。咱们做事情的时候,要尽量做得周全一些,不要让他找到什么破绽,否则他回到京城之后,向上面递一个内参,咱们就有麻烦了。”
“那么,县长,要不要让那些小采矿点暂时关闭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个风头再说?”蒋松凌请示道。说这种话,他也是有些肉疼的,毕竟每个采矿点都是县里的税源,关一天就少一天的税收啊。
“这个倒不必了吧?”贾晓东道,“今年稀土出口的形势很好,价格也有所上涨,这个时候关闭采矿点,不是跟钱过不去吗?实在不行,让县城周边的几个点暂时不要生产,边远乡镇就不用管了,我不相信这个小年轻会愿意跑到边远乡镇去检查。”
“好的,我知道了。”蒋松凌道,“还有一件事,县长,秦海来的时候,拿出了一份详细的清单,上面清楚地列出了咱们县各个采矿点的情况。他作为一个外乡人,能够掌握这么多的信息,我怀疑是有县里有关部门的人向他透漏了情况,这件事要不要查一查?”
“有这样的事?”贾晓东眼睛一瞪,这可属于叔可忍、婶不可忍的事情,他吩咐道:“这种吃里爬外的人,当然要查出来。……不过,现在先不急,等这个秦海离开云江省了再说,当着他的面查他的内线,不太合适。”
“明白,我先让人私下去调查一下,看看是什么人搞的名堂。”蒋松凌答道。
从贾晓东办公室出来,蒋松凌马上给仇维光打了电话,安排他尽快把关闭小采矿点的通知印刷出来,发往各个采矿点。秦海既然交代了这件事,蒋松凌就得做到,不能让秦海挑出毛病。至于说如果秦海要逼着县里去自查,蒋松凌就不会这样乖了,无论如何都会和秦海去掰扯掰扯。
有关规范稀土生产的文件,在地矿局已经存了好几个版本了。仇维光找来局里文笔最好的人员,照着原先的版本,加上秦海交代的几条注意事项,迅速拟好了一个文稿,然后便让打字室打出来,送到县政府去盖上公章,发往全县各乡。
地矿局干这种事情也是轻车熟路了,办公室印好通知,马上安排全局各科室抽调人员,或乘车、或骑车,前往各个采矿点去发放通知。仇维光向秦海说地矿局不掌握私立采矿点的情况,不过是句托辞,其实他们对此清楚得很。
地矿局的工作人员带着通知来到徐家湾乡的时候,乡里最大的矿主辛金隆正在矿山前指挥着提取稀土的工作。
徐家湾乡是新山县稀土蕴藏最为丰富的一个乡,按照专家的说法,这里的每一个山头都是稀土,只要挖出来就能卖钱。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村民都有资格去挖山采矿,这里大多数的稀土矿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由乡里承包给了土生土长的矿主辛金隆。
辛金隆原本是徐家湾乡的一个农民,家里人口多,负担重,几亩薄田根本养不活全家人。于是,他便借钱买了一辆三轮车,到县城去当车夫拉客挣钱,勉强度日。
几年前,他偶然地拉了一位来新山县考察的日本客商。也不知道是他的哪一项品质赢得了这位客商的好感,客商向他暗授机宜,并且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与乡里签订协议,包下了全乡所有山头的经营权。
在那个时候,新山县的稀土开采还刚刚起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稀土是什么东西,也不清楚什么地方能够挖出稀土。看到辛金隆拍出几十万元的承包费要求承包荒山,徐家湾乡的干部们先是震惊,既而是欣喜。他们也不问辛金隆拿出来的这笔巨款是什么来历,直接就把几十座山头都划到了辛金隆的名下。
从那时起,辛金隆便开始了他的稀土淘金之路。他雇佣了一批村民,先是把山上的植被削掉,然后挖出泥土,送入浸矿池,从中分离出稀土溶液,再转化为稀土氧化物。每隔一段时间,那个神秘的日本客商就会重新出现,带着大卡车把这些稀土氧化物运走,同时给辛金隆留下大把大把的钞票。
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辛金隆就把自己的三轮车换成了蓝鸟轿车,家里的几间土坯房也已经拆掉,变成了三层的小洋楼。原来他一年四季都穿着带补丁的土布褂子,现在则换成全身的名牌西装,还扎着花花绿绿的“一拉得”领带,没办法,他实在无法学会领带的打法,所以只能用这种最省事的解决方案了。